“哪样?”母亲拿菜叶拍了陈浩,“成家立业,你哪一样做了?”
陈浩也不躲,只专心分辨哪些菜叶老,哪些菜叶该留下,就像做细致的针线活儿。
母亲说:“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既然你不想结婚,那就搬回来住。”
陈浩下意识看向父亲。
一向做和事佬的父亲也抱起手臂说:“我们让你搬过去,还拿套房子给你收租金,本来就是让你谈恋爱用的。我们把空间和钱都给你了,选择的自由也给你了,你这么拖着没道理。”
母亲三两下拆完手中的菜叶,扯了卫生纸,把地上落下的菜叶全部捡起来,就连一个小黑点也用手沾到垃圾桶里。地砖又恢复了整洁。
陈浩手指不由一紧,心虚地解释:“我开了网店……”
“啥店?”
“网店。”
父亲坐直了教训道:“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陈浩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他态度极好地点头,沉默得像只颐养天年的老龟。没想到,以往应付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的逼宫招数,今天完全没有用处。
父母一起去了厨房,大张旗鼓地讨论他的终身大事。
他们听多了那些赌博败家的拆二代,早该想通陈浩宅家还算老实,没染上恶习。可父亲依旧会将陈浩不结婚的原因,归结于读书时母亲对陈浩的监管不严。陈浩考砸了不挨骂,书没读好,工作也找不好,不结婚无组织无纪律,缺乏家庭责任感,全都是因为慈母多败儿。
母亲冷不丁问:“那能怪谁呢,怪我基因不好?”
父亲提高嗓门儿喊了起来:“我至少有房子,够了。”
父母原本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冷不丁又吵了起来。
吵架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习惯,可能就像动物磨牙磨爪,不磨会伤自己,磨了会伤别人,总要挑一样的。
曾经娇弱的母亲,眼眶已经不会红了。
父亲从厨房里退了出来,拿遥控板换了新闻频道,看得津津有味。
陈浩开网店的事就这么被选择性遗忘了,似乎没人当真,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清静了片刻,吃饭时,催婚的话题再次开始。
这一次,母亲从他的工作说起,从工作环境展望人际关系,从人际关系展望婚姻大事。
父亲在旁边点头称是,补充举例说明。大表姐在谈业务的时候遇到了姐夫,二堂哥在街上闲逛遇到了嫂子,隔壁老王的儿子喝个咖啡都能喝回个女朋友。
陈浩从汤碗里扒了几次,也没把海带丝从鸭子下面扯出来。
母亲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搬回来,听见没有?”
“我真的在开网店……还进了些货。”
进货得花钱。
花出去的钱不能退。
退了意味着认亏。
父亲无奈地说:“让他试吧,反正他不亏钱,是学不乖的。”
他想起小时候每次考试,父亲总会说:好好考,考不好算求,以后拉犁头。
陈浩咬菜更用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