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奉天殿内出来后,梁正启并未带着其余重臣各回各家,反而是直奔平日里内阁处理政务的上书房。
而被梁正启留下来的其余人也都是老狐狸,相互对视一眼后就清楚今晚的好戏并未落幕,于是毫无怨言地跟着梁正启来到了上书房。
待到众人坐好,屁股还没捂热呢,已经坐了一会儿的梁正启猛然睁开双目,直盯内阁次辅顾自审:“顾次辅,江南织造局的折子大家虽然没看到,但是一年之内改稻为桑,会出多大的乱子,你堂堂内阁次辅,会看不出来?”
被梁正启点到的顾自审却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梁阁老,您这话就言重了,虽然改稻为桑有些不合适,但是一旦成功,我大唐与外邦通商之路中位居其首的丝绸便可销路大增,到时候充盈的,不还是我大唐的国库?”
“胡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梁正启听完顾自审的自辩,并未像往常一样轻轻放下,而是一巴掌拍在了座椅扶手上:“浙江自古就被看成七山二水一分田,刚刚老夫在陛下面前说农田不到两成,已经是抬举浙江了!
如果真的改稻为桑,就冲往年调拨外省粮草都磨磨蹭蹭的样子,浙江会饿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顾自审虽然一开始被梁正启的气势压了一头,但很快便冷笑连连:“梁阁老,改稻为桑可是陛下询问有何良策的,您可以一直和陛下针锋相对,但是我等还是忠于陛下,不敢随意顶撞。”
“忠于陛下?”梁正启听到顾自审的自辩,脸上冷笑不已:“真的忠于陛下的话,好!老夫就跟你算算!”
说着,梁正启霍然起身,绕着座位上的顾自审边走边开口道:“今年的冬苗已经种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如果明年便要开始改稻为桑,这些稻谷根本来不及长成!而冲着平日里调粮的难度,就算外省答应多出一倍的粮食,也一定会磨磨蹭蹭!到时候,百姓没了粮食,今年积攒的义仓赈灾粮仓促间也绝不够用,百姓想要活命,就只剩下一条路——”
说道这里,梁正启正好走到顾自审的面前,居高临下蔑视着他继续道:“那就是,官逼民反!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你背后那些江南的富商,地方官员们,一个都别想跑!”
顾自审本来就自知理亏,此时更是被说得冷汗直冒,许久之后才低着头憋出来一句:“那些刁民想要造反的话,派军队看管不就好了?”
“军队看管?”
兵部尚书杨博忽然笑了起来:“顾大人,军队再多,也多不过浙江的百姓,就算真的前去看管,今年不造反,明年,后年,大后年必定造反。而且拖得越久,造反的百姓就越多,到时候再强大的军队,也顶不住的。”
“就,就算你们这么说,一开始管束好外省不就可以了?!”顾自审一看向来对朝政不感兴趣的杨博都出言反对自己,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顾大人。”
出乎顾自审意料,大皇子一派二把手,户部尚书刘勤善居然也开口了:“除非陛下下圣旨,不然外省的地方官员储备的粮食都是作为救灾粮,以备不时之需,因此平日里调动困难重重,时间更是赶不上安排,还望顾大人三思。”
一看大皇子的人都开口表示反对,顾自审也只好偃旗息鼓,坐在位置上也不抬头,闷闷来了句:“既然如此,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皆有首辅定夺。”
见顾自审这幅德行,梁正启反而更加生气:“你这又算是什么?真要是官逼民反,谁不知道负责出谋划策的你代表着大皇子?到时候,大皇子又该如何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