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周校尉平时那么低调，怎么会惹小旗大人生气？”

“别多管闲事，免得殃及池鱼。”

滴答滴答，漏刻不知滴了多久，项煜才打破沉默，语气不咸不淡：“刚才见到我很惊讶吗？”

“大人，看到您没事，我实在太高兴了，一时失态！”似乎听出了少年语气中的不满，周彦埋首低头，语气故作惶恐回应。

又是一阵沉默，项煜内心怀疑愈发加深，却没有直接喝问。

周彦，只是镇魔司内一名没有官职的校尉，并不放在少年眼里，可他的舅舅周正豪，却不得不令人慎重。

庙堂高高在上，而在庙堂之外的世界，叫作江湖。

江湖幻梦，纵意人生，但凡有些武力的修士，都想投身其中。

江湖之中，可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帮派势力。

临川县境内便有三大帮会，黑虎帮，铁手会，青鱼门，个个都是扎根县城数十年的地头蛇，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帮会首领尽皆拳脚凶悍，威名远扬。

周彦的舅舅周正豪，就是铁手会二当家，三年前，东海郡有名的江洋大盗卢皓光路过临川，到处踩点行盗，其中就有周正豪养的一座外宅，里面存放的财物，其掠夺一空！

周正豪因此勃然大怒，率领铁手会帮众大索全城，整整搜捕三天三夜，终于将其逼出，最后又凭借一双霸道铁拳，生生砸碎其人脑壳，从此临川江湖，无人不知周铁拳的大名！

“王修远最后抓到了吗？”项煜试探着询问。

“卑职无能，让那个凶徒逃走了。”周彦脸上露出懊恼表情，毫不作假。

不愧是底层帮会出身的破落子弟，短短时间就平复好情绪，若非刚见到他那刻露出了马脚，项煜还未必会怀疑对方。

既然如此，项煜不再做无意义的试探。

“兄弟们情况如何？”

“小五中了贼子机关，重伤昏迷，其他几个都受了轻伤。”周彦不敢隐瞒，据实相告。

只是他似乎想到什么，回答的声音略显颤抖。

果然，项煜闻言神色一沉，语气严厉喝问：“贪功冒进，导致弟兄遭祸，你可知罪？”

“卑职知罪！”周彦低下头颅，不敢反驳。

项煜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现在相当肯定，那头鬼物的出现跟眼前的家伙脱不开干系，只是他没有丝毫证据，更猜不到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前身性格温厚，对手下皆以礼相待，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正常上下级关系，对方没有任何要置他于死地的动机。

莫非是为了他的小旗之位？那更是不可能，别以为他死了周彦就能上位，论背景论资历，周彦都还不够格。

校尉与小旗之间，存在着无与伦比的鸿沟，就算项煜不幸殒命，镇魔司也可以从其他地方选拔人才，接替他的小旗之位，想要顺位递补，难比登天。

有意思，项煜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记得那头红衣厉鬼出现的方位，是你搜寻的吧？”

“卑职失察，请大人治罪。”周彦身躯低伏，姿态压得极低。

“喔，失察？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项煜面色陡变，厉声喝问。

“卑职是不小心的，请大人明察！”周彦吓得单膝跪地，面孔之下，满是震惊和惶恐。

若说原本的姿态是三分真实，七分伪装，那此刻周彦则真是心中惊惧，万分惶恐！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项煜真的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他原本就感觉今天的小旗有些奇怪，从前温和的气质多了几分锋芒毕露，现在的喝问，更是如同当头棒喝，将他整个人吓得魂不附体！

见到他的惶恐模样，项煜忽然笑了笑，夹起桌上的油腻大肠，又轻轻放下，语气意味不明：“怕什么，我就跟你开个小玩笑，怎么当真了？”

周彦惶惶不敢回应。

“如此失职，责令你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回返，你可有异议？”项煜淡淡开口，为昨日之事盖棺定论，既然敢参与谋害他的行动，纵然仅有嫌疑，也必须付出代价。

“卑职无异议。”周彦脑袋恍惚，欲言又止，终究不敢开口辩驳，脚步踉跄着逃出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