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公羊禧折扇搭手,注视着眼前泛着古朴气息的羊皮卷。
眼神偏移,目光落在少年的额头上,将两缕白尾眉毛结成一个八字。
语带寒声:“你是沐夫人推荐来的?”
今日早些时候,秦宝儿言及自己的跟前来了一新人,他本以为又是哪个小太监走了门路,想要亲近自己。
眼下看来,倒是有人别有所图。
沐夫人……
他微微思忖着,并不着急看苏阳手中的图纸。
“是的,大人,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宫里,的确是沐夫人委托……”
公羊禧并不是寻常人物,苏阳来此之前,自是在肚子里打了不少草稿,以应对各种情况。
若是抛开沐夫人这一层关系,自己无论怎么做,用什么理由献上这一图纸都显得过于牵强。
小小太监,又如何能揣摩入道宗师的心思,破解残缺阵法?
到时候其仔细查验之下,怕是连自己的根底都要弄个清楚明白。
十分危险,万可不行。
但若是牵扯上沐凤熙这一层便不一般了,秦宝儿和两头关系皆是不错,加上沐凤熙的地位,知道公羊禧近日的处境自是不是难事,自然合情合理许多。
“既如此,沐夫人如此大费周章,派你来作甚?”公羊禧接过羊皮纸,小心的在手掌之中摩挲着。
他不着急打开,耐心的等待着下文。
想来若是苏阳说的令其不满,他也不会打开看其中有些什么。
“夫人听说公公最近苦修阵法,特命我献上此图,她过去和怡王妃交好,时常听其讲解阵法一道,便记录下来,还请公公看看,是否称得上您的心意?”
苏阳说着,瞥向一边的镜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公羊禧的面色。
果如其心中所预料,其心中一松。
便话锋一转:“若是公公满意,还望公公在日后关照一下宁国侯的后人……”
“有个叫唐酥的女娃娃。”
哦?
公羊禧轻抬眼皮,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下面的事情虽然繁多,有些事情他在宫中还是会时常留意的。
宁国侯府降爵袭位的事情一开始本来议定,后又因为怡王的干涉变了主意,现在赵天白南征,此事又耽搁了下来。
按照荣国公他们派系的意思,显然是中意侯府的长子,唐显。
“沐夫人想让唐酥继承爵位?”
公羊禧脸上寒霜初溶,拍打着手中的羊皮卷轴。
“只是一则女子主位,虽有先例,但需陛下首肯。”
“二者内廷一般不能干涉朝政啊……”
他笑呵呵地打开手中的羊皮卷,目光顺着图文缓缓移动。
阵法一道,晦涩难懂,公羊禧本不期待以沐夫人的本事能写下什么惊世骇俗的理解来,他只期待,当年怡王妃所说的一些话能够对如今的困局做出些许的点拨。
羊皮卷十分长,苏阳自是没有完全地将寒妃殿内的阵法全部复刻在上面。
那样太过明显。
这其中大部分乃是《周天星解》中记载的广为流传的旁门阵法,其中还特意描摹了几处错误之处,令公羊禧看看频频摇头。
甚至还有成婚后的最佳受孕时节方位的掐算办法……
“这东西也太……”
百无聊赖,他看得正困,忽然眼球被什么东西拉扯住,竟然盘膝坐下。
阵脚移位,时序不合。
原来如此……
“难道在阵法被毁之后,仍有人再动手脚,将此刻意掩盖?”
公羊禧喃喃自语,终将那羊皮卷一合。
苏阳抬起头,正望见他郑重地目光打量着自己。
“此事,便包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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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行神石,大约便在寒水殿,如今正等公羊禧修复阵法。
苏阳每日前去侍候,看着公羊禧推进的速度,不忍直视,歪头开向窗外。
这倒不是公羊禧心思蠢笨。
身为入道宗师,又哪里有简单之人。
只是他一身木行真气走得纯阴的路子,结成其他灵阵总是太过勉强,因此迟滞了不少时日。
宫中甚少栽有树木,视线开阔。
这日视线甚好,苏阳一眼望见南方那座蜿蜒高耸的黑色轮廓。
蟠龙山。
山势起伏不定,倏忽间作拔地而起,冲天脱缚之态,如同即将脱困的黑龙。
“那是蟠龙山……”公羊禧解开许多难题,此刻心情十分舒畅。
他迈着步子前来,踏在台阶之上。
黄昏的光将其整个人分成明暗的两半。
“传说太祖升天,便是借助了蟠龙山的力量。”
“那一日,整个大夏都沐浴万丈金光,凡人增寿,万物欣然。”
“可惜啊,自太祖飞升之后,这方世界,再无人修成正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