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自然不会拒绝。
而就在他通过死灵契约向阿兵提供XP的时候。
契约之上也传来一阵特殊的悸动。
那一瞬间。
马修隐约拥有了一个聚焦在阿兵身上的第三人称的视角。
他环顾四周。
依然是那个放满了太古美神作品、有着浓烈精灵建筑风格的地下室中。
此刻。
骷髅刀舞者正盘腿端坐在这些艺术品的中央。
他的脑袋微微向右肩倾斜。
魂火似乎已经熄灭。
从造型上来看。
他仿佛已经是一具坐化的僧人。
然而马修能清晰的感知到。
就在这不算开阔的地下室中，许多个领域正在反复迭加、涌动。
阿兵的魂火如今就在这些与美学有关的领域中遨游。
马修看了一下。
地下室里摆放着数目众多的艺术品。
其中以雕塑和绘画为主。
但在内容风格方面却显得极为杂乱——
有画工粗糙、线条凌乱的原始壁画；
有笔锋精细、浓墨重彩的油画；
阿兵的左手边甚至还挂着一副新展开的水墨画！
水墨画卷之中。
大部分的篇幅都被一大片竹林给占据了。
林中的深远处有着一两个寂寥的身影。
依稀能看出来那两个人影穿着黑色的蓑衣，戴着风格鲜明的斗笠。
尽管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马修也仍能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打扮风格。
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前世，随后便是之前在舢板位面有过一面之缘的恶魔侠客。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个光头恶魔老哥怎么样了……”
马修有些遗憾的想着。
之前为了平推舢板位面，都没来得及关注那位恶魔侠客，也不知道他复仇成功了与否？
不过马修可以确定。
自己在舢板位面掀起的亡灵天灾并没有波及到任何一名恶魔——
因为他手底下没有恶魔亡灵出现。
这说明恶魔老哥应该是想办法躲开了。
对方还是挺有意思的。
马修由衷的希望对方能够躲过那一劫。
随后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眼前。
在阿兵周边的画卷和雕塑之中。
有的艺术品轮廓亮起了微光。
这是艺术品本身参与到美学领域中的表现。
马修注意到。
其中亮度最高的就是那副描绘竹林与隐士的水墨画了。
这幅明显来自苏国的画应该和太古美神没关系，属于是泰拉斯特的私藏。
但目前看来。
这幅画好像已经成为了阿兵晋升传奇的关键！
“不会给我弄出个类似画家或者吟游诗人的传奇职业吧？”
马修心中有点犯嘀咕。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不少成就感的——
如果说小沸的进阶传奇多半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
那么阿兵的成长基本上都得益于马修的全力培养。
在所有的精英不死者中。
马修在阿兵身上投入的强化次数与经验都是最高的。
阿兵也没有让他失望。
不到两年的时间。
以骷髅之身进阶传奇。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不管怎么样，能晋升传奇就是好样的！”
一念及此。
马修再不犹豫，狠狠的将一大笔XP注入到阿兵的身体里！
那一刻。
阿兵那具由白骨构成的身躯突然被点燃了。
白色的火焰自上而下，焚烧到了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
“传奇之火！”
马修眼皮一跳，心中闪过不少憧憬和渴望。
然而下一秒。
令他有些错愕的是——
那副和阿兵有一定距离的水墨画也跟着焚烧了起来！
呼呼呼！
几秒钟后。
传奇之火便将水墨画卷焚烧殆尽。
只留下一地的灰烬。
如此异动顿时引发了一直在旁边看守的法师学徒的注意：
“起火了！”
“快去通知马修大人，还有贝安娜小姐！”
嗖！
死灵契约继续抖动。
马修的视角回归本身。
他睁开双眼，表情有些古怪和迟疑：
“那幅画看着价值不低……泰拉斯特应该不会找我赔偿吧？”
“算了，大不了回头让阿兵自己赔钱，画是他烧的，不关我事……”
他看了一眼数据栏。
阿兵已经进入晋升传奇的关键节点。
就好像之前小沸一样。
马修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与此同时。
正面战场上，大将交锋的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
除了屠杀魔领主和双子骑兵魔之外。
又有三个精英恶魔出来叫阵。
他们看上去很急切的想要打架。
墓园这边的反应则是要迟缓很多。
马修这边慢条斯理的调兵遣将，基本都是在叫阵者耐心即将耗尽之前派个人过去与之对战。
在这种情况下。
交战结果自然不是很好看。
除了佩姬不落下风，一开始的阿古斯略做抵挡之外。
后面派过去的精英不死者几乎都是在被按着打！
马修对此早有心理预估。
所以看到这种场面也不是很沮丧。
相反。
他在观察恶魔大军的变化。
“这些恶魔的危险程度好像在快速提升，难道和大将交锋的结果有关吗？”
“是士气因素吗？”
“士气对于恶魔大军有这么严重的影响？”
马修心中充满了疑惑。
砰！
便在此时。
双子骑兵魔成功干掉了两名龙人亡灵。
二人在战场中央挥舞着武器，耀武扬威，大声呼喝。
伴随着他们的动作。
一声震天的鼓声从恶魔军团阵中传来。
紧接着。
第二梯队的所有军团阵中都传来了类似的鼓声！
马修观察到。
在聆听到鼓声后，普通恶魔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这不是一种精神面貌上的转变。
而是肉体上实打实的加成！
而当他再次展开均衡感知时，终于在那些出来叫阵的精英恶魔的脚下看到了一个个血红色的光环。
而普通恶魔的足下也开始凝聚一种淡黄色的光环。
……
「警告：你发现了恶魔大军的仪式场“铸圣兵”！
铸圣兵知识不足：？？？」
……
“果然是仪式场。”
马修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发现和余琦分享。
片刻之后。
再次从魔法船上赶过来的余琦便为马修带来了新鲜出炉的占卜结果。
“这是一种传承自苏国的禁忌仪式！”
“你刚刚听到的战鼓声理论上只有仪式中的恶魔士兵才能听得到！”
“那一面面战鼓是用人类或者魔鬼的头皮制成的，里面富集了大量的亡灵、邪念、痛苦以及与战场相关的负面要素。”
余琦快速的说道：
“这种仪式场可以点燃所有参与者的血液与寿命，使他们变得更加的强大。”
“不仅如此，这仪式场能够将一名名参与者和他们的主将的生命绑定在了一起，双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只要主将表现的越亮眼、越强大，他们就能通过仪式场产生大量的战争光环，随后将这些光环加持到自己的追随者身上，使他们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
“士兵们得到强化后，会燃烧更多的生命，激发出更迭的潜能，从而反馈到主将的身上……”
“这种一种可怕的循环！”
“然而这种仪式场对士兵生命的摧残是不可逆转的。”
“所谓铸圣兵，就是用普通士兵的生命，去迭加、强化本就是强者的主将的实力，最终迭加出一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强大存在！”
“这个仪式据说是五爪天龙的龙魂传授给苏国的一名星术师的，后面又被某些小国的王或领主滥用，它曾被苏国皇帝列为禁忌之术，只是在抵御恶魔入侵的时候，一部分长城军团的士兵也被迫使用了这种法术，最终不知道怎么流传到深渊去了……”
马修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但与此同时。
他也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意识到的细节！
“你有没有发现，恶魔大军里有很多普通恶魔的状态其实不太好？”
马修问余琦。
余琦开了个鹰眼术，远眺了一会，随后挠了挠头：
“恶魔们都长得苦大仇深的，我看不太出来。”
马修：“……”
“不过他们状态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余琦想了想：
“对于外层位面的生灵来说，登陆主物质界本身就会造成巨大的身体负荷，虽然恶魔领主艾斯纳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但普通恶魔士兵本身也会面临穿越位面时所遭遇的阻力。”
“还有，由于历史原因，物质界的位面意志对深渊单位非常不友好，敏感一点的恶魔甚至可能会感觉到物质界哪里都在针对自己——
他们的感知并没有错。
主物质界的位面意志是非常强大的，如果没有深渊恶土的庇佑，如果只是一两个小队的恶魔登陆，多半会因为各种缘故而死于非命。”
马修点了点头。
“刚刚登陆，再加上急行军，所以其实现在的恶魔大军可能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
他判断道：
“他们之所以要气势汹汹，做出一副要攻城略地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让我们害怕，打消我们趁虚而入、打阻击战的念头。”
“他们成功了。”
马修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余琦则是有些沉默了。
“从这个角度出发，最先过来送命的那支恶魔先遣队的作用恐怕也是在给大部队打掩护。”
“我那时候第一次和恶魔军团交手，没意识到那些恶魔似乎有些太弱了……”
“当时我应该大胆点发动一次袭击的，说不定能在他们登陆的过程中拦截不少敌人，可惜我过于谨慎了……”
“不过这也算不上犯错，只是失去了一些机会。”
马修很中性地自我评价道。
他的心态很平和，自己的确不是什么战争专家，也缺乏足够的情报，判断失误也很正常。
反倒是这种在战争中快速学习、成长的感觉令他感到陶醉。
尽管如此。
马修心中仍是有些遗憾：
“如果瓦斯诺夫那家伙不反水就好了……”
“以他的能力和眼界，肯定能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很大的作用。”
余琦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是在自责，便开口安慰道：
“这不是伱的错。”
“我学了很多兵团作战的知识，真的打起来，哪哪儿都是一团乱麻……”
“说起来，如果现在真的是恶魔们最虚弱的时候，要不我带人开船过去来点范围法术？”
马修摇了摇头。
时机已经错过，现在的恶魔大军在铸圣兵仪式的加持下已然变得比一开始更强壮。
他们正在接受物质界的恶意针对。
以恶魔们的适应能力，这种局面持续不了太久。
现在贸然出击，风险还是太大了。
“我们只需要等。”
马修开口道：
“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余琦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马修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
伴随着前来叫阵的恶魔主将数量越来越多。
壕沟带的北方已经出现了足足八个分战场。
然而战斗的结果却让始终关注着这场战役的滚石城众人感到焦虑——
除了和屠杀魔领主斗的难分难解的佩姬以外。
剩下的分战场。
墓园一方几乎是在被狂虐！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精英不死者被击败，后续替补上去顶替的窘迫场景。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马修从亡灵天灾中斩获的精英不死者已然倒下了30多个！
也就是马修家底雄厚。
换成其他死灵法师。
恐怕已经在哭爹喊娘、恨不得代替手下去死了！
恶魔军团的气势自然水涨船高。
而墓园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