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却一脸严肃,起身出帐,迎接艾万年,他知道洪承畴派的人来了。
“奉参政令,特率一百劲卒,前来报道,还请杨队头点令!”
艾万年一声鳞甲,身披玄黑色的披风,手握刀把,肃然侧立一旁,看不出脸色的喜怒哀乐,但就着那句“奉....令”杨兆便是知道,艾万年是看不起自己的。
不过,这不重要,本身艾万年也有看不起自身的资本,杨兆也不以为意,发自内心来讲,他并不想帮洪承畴练兵,可为了换取支持,他没得选。
杨兆疾步来到艾万年面前,用尽可能恭敬的语气,拱手说道:“艾把总,都是奉参政大人的令,日后还望艾把总多多关照。”
艾万年斜睨了杨兆一样,倒还是懂事,晓得自己的地位,没有在自己面前拿腔作势,是个上道的。
于是也放缓了语气说道:“杨管队,无须拘谨,这些士卒都是参政麾下数一数二的锐士,只管着按照自己的想法训练,若是有敢违命的,自报于某,某自会以军法处置。”
这话也是在提醒杨兆,是艾万年的兵,便算是真犯了事,也不能擅自处置,而是应该交给艾万年自己处置。
杨兆听到这话也是心领神会,他并不反对这样的做法,毕竟明末嘛,艾万年这要求不过分。
“把总,练兵自是要练,但属下的练法严苛,不能保证人人成材,其中苛刻些,还望把总见谅。”杨兆又补充了一句。
艾万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且只管练,本官自会为你压阵!”
杨兆得了艾万年的授意,这才点了点头,拱手领命退下。
然后,艾万年就知道杨兆的苛刻是什么程度了......
一百人,杨兆是断然不可能全部练出来的,按照淘汰法,能取出五分之一堪一用的兵马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与艾万年设想的教习枪法,练习战阵,或是锻炼体魄不同,杨兆教习的第一课是:纪律和协同。
对于纪律,明末没有这个概念,能打仗的兵马就是好兵马,至于协同,那更是做梦,明军以首级论功,战场上争夺首级,以至于相互拼命的并不在少数。
萨尔浒之战时后金就有记录,凡是明军击杀一后金士卒,便群起争首,以至于相互攻杀,阵型散乱,然后便被后金军队反扑。
而杨兆要追求的特种作战,恰恰对纪律跟协同的要求是极端高的。
出于这种考量,杨兆并没有急着要让这些士卒去练习如何杀敌搏命,而是要他们累日负甲执刃,立于炎日之下,对于不能坚持的就以军棍责罚,对于能够坚持的就赏赐酒肉。
起初这些士卒对杨兆的做法大为不满,自诩为精锐,一身的武艺,结果发现杨兆根本没有要他们展示武艺的意思,而是让他们天天站这个愚蠢的“军姿”,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可随着杨兆带着高保权这些人,也加入进来,他们也就不说话了,身先士卒的将领总是让人敬佩的,杨兆虽然如此训练他们,自己也没有逃避,这就让这些士卒虽然有怨言,但也只能咬牙坚持。
头三日的训练,每日都有数名士卒中暑被抬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则是越来越好,除掉二十几个完全不能坚持的士卒被杨兆淘汰外,其余都能以“军姿”立于烈日,一个时辰不动弹,虽有蚊虫在侧,亦巍然不动。
杨兆还是惊叹于这些士卒的本事,不愧是老兵,塑造纪律性还是不难,但目前也只算是打个地基,再往后还得深化才行。
当然,在艾万年眼里,杨兆这种荒诞的练兵方式足足谈的上“残虐士卒”了。
将杨兆的练兵方法全数告诉洪承畴,还大倒苦水,认为杨兆练兵完全不得要领,既不练武艺,又不练阵法,古之未闻也!
洪承畴却越听眼睛越亮,他是知兵的,杨兆的做法一听他就能得到其意图在哪里,当即就示意艾万年住口,然后说道:“练兵先练军纪,令行禁止方为精锐,其余战法武艺都是浮于表面,若是他当真如此练,本官还觉得高看了他,有趣,有趣!”
一边说有趣,洪承畴甚至还直接写在了自己正在修的书上面,不可谓不看重,看的艾万年一阵惊愕。
但他也不敢忤逆洪承畴,只能继续拱手说道:“杨顺行还说,想要找参政讨白银一百两,说是训练有用。”
洪承畴头都没抬,挥手说道:“一百两而已,直接从本官那里取便是,日后他练兵所需钱财,只要不超过百两,都不必报我,让他自取便是。”
“下官担心,杨兆以此为由头贪墨军资。”艾万年不死心的补了一句。
洪承畴闻言抬起了头,看着艾万年笑了起来:“这官兵之中,你便是说本官贪污军资,杨兆都是不会的,本官倒是还希望他贪财一点,可惜此子不爱钱财,不重名利,到现在本官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