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终极考验，不过是天神们试图彻底消灭人类的一个幌子。他们撕破了天空、引下天河之水，炸裂了火山、涌动地心之火，释放蝗群、凶兽，引来毒虫、瘟疫。所有灾厄同时降临，人类面临灭顶之灾。娲皇氏不允许众神将自己的造物赶尽杀绝，于是炼五色石补好了天空，掘海底沙扑灭了地火，击鼍龙鼓吓退了蝗群凶兽，种百花草驱散了毒虫瘟疫，又盗取天界神土，捏造偶像，若自己身死、也能继续为人类赐福。天神们知道此事，果然怒不可遏、展开了报复，最终驱动九天雷霆击碎了娲皇氏。但为了遵守诺言，也只能离开人间，从此生活在天界。

娲皇氏的身躯散落在大地，左手的残骸变成大漠，滋养着光族；右手的残骸变成森林，滋养着宝族；头部的残骸变成高原，养育了贞族；腹部的残骸变成大泽，养育了舞族；尾巴的残骸变成草原，养育了湛族。而她捏造的泥土偶像就是今天的姬山仙人，因为是泥土身躯，所以不会说话、也不食烟火，但却承载着娲皇氏的意志，千百年来始终护佑着神州众生。

大约一个时辰，戏曲结束，十一人还意犹未尽。尽管《娲皇》是幽燕国宴的唯一指定戏曲，然而对于这些初来乍到的客人也还是很新奇，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进一步了解幽燕的风俗与情志——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敌人。

“我还以为蛇身就是连胳膊也没有呢。”

“那龙堡不应该是舞族的吗？”

“幽燕不是说、他们是姬山仙人的后裔吗？”

“可能也不冲突吧。搞不懂。”

“呵阿——（哈欠）”“动静小点……”

使团一边讨论着，国主也询问着坐在身边的李阑：

“好看么？”

“好看。”李阑想不出别的回答。

“故事倒是讲明白了，可我还是觉得语言不够优美、情感也不够丰富。”贺楼殊很坦诚地说。

“如果幽燕的民风如此，也无妨。”

“民风……”贺楼殊笑了笑，“有许多南国之人，生性傲慢，不愿意尝试理解幽燕纯粹而真挚的情感，不屑于和我们共情。扯着‘民风淳朴’的幌子，实则在骂我们是一群不懂浪漫、少情寡欲的白痴。久而久之，不少幽燕的子民也被这种说法灌输、规训，认为自己不该有张扬热烈的情感了。我不允许这种风气继续蔓延下去。”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李阑赶紧把自己往外摘。

“语言的真诚淳朴不是平淡无奇的单调，情感之纯粹也不意味着平庸和直白。作为国戏，我希望它能扫除一切南国强加给幽燕的偏见，真正彰显幽燕的国风。目前看来……果然还远远不够。”

“这戏还很新吗？”

“故事很早就有，剧本是和玉京和亲的时候写的，也有几十年了吧。”

贺楼王说罢，又向内侍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宫内奏起了《太飨乐》，是时候散场了。好在散场的规矩倒不多，众人齐呼三声“国主万年，幽燕万年”，便说笑着陆续离开了。

“你们十一个，随我来后宫。”

贺楼王登玉辇，众人跟在身后，一路走去后宫。

都说幽燕苦寒贫瘠，可自从踏进了龙城，极大的落差又让十一人感到恍惚——人烟稠密、商贸繁荣，酒肴飘香、雕梁画栋，笙歌笑语不绝于耳。说是“民殷国富”也不为过。

幽燕这是要完呐。毕竟是在王宫、在贺楼王身后，这一次、崔沐把话咽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