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又起,凉意漫漫,树影随着风而肆意摆动,飒然有声,盛开的夜花和贴地滋生的杂草间,隐约传来虫鸣,绵延不绝,婉转好听。
谢昭坐在庭院里拉着长乐的藕臂,认真问道:“殿下从未对前朝之事上过心,怎么偏偏对科考这么认真?难道这里面有殿下的心上人?”
如果真的有心上人,谢昭没说话的话是,那我连夜就去宰了。
长乐难得表情这么真实,没有带着平日里浮夸的娇柔,她淡着一张素脸,眼睛望着很远的天边,良久道:“本宫有位故人。”
“他教我明事理,知进退,懂疾苦。是他让我第一次想要去尊敬读书人,去尊敬敢在这个时代愿意发声的人。”
“后来,他走了。”
谢昭不知为何,心被一排针扎过似的,密密麻麻地连着疼。
谢昭轻声问道:“那你喜欢他么?”
长乐倒是回过神来,自嘲道:“本宫在乎的人都会死,所以喜不喜欢的,有何用呢?”
“是他福薄。”谢昭语调轻轻的,鸦青的眼眸里满是愧疚。
谢昭有意想转移话题,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公主闷闷不乐的样子。
“公主,为夫今晚可以上床睡觉了吗?偏院的床板真的很硬呢。”
长乐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二人已经成婚了,可长乐不愿意谢昭跟她同住,她觉得脏,太监脏。
长乐表情变得正常鲜活起来,起身便要离开,“宫里床软,可以去宫里睡。”
谢昭一把拽过长乐的手臂,长乐吃痛‘嘶’了一声,他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殿下是觉得杂家脏吗?”
长乐揉着被他大力拉扯的手腕,厌烦道:“是啊!本宫就是嫌弃你脏!”
谢昭鸦青的眼眸一下就黯了,脑海里翻滚着刚进深宫的点滴,他知道自己脏,将他变成了一个自己都很陌生又嫌恶的人。
他不该站在深渊又企图揽月。
“阿昭,知道了。”
翌日一早。
谢昭便接到管家的消息。
管家:“公主一早就带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去往骊山行宫说是避暑去了。”
谢昭在书房枯坐了一夜,眼底还有阵阵青黑,他自嘲似的笑了笑,看向外面刮着秋风的落叶,“避暑?避我差不多。”
三更昨晚被罚去马场待了一晚上,刚刚走过来准备伺候谢昭洗漱就听到这么个对话。
他走之后,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但,正事要紧,三更正色道:“主子,张家那边来传话了,说邀您今晚小聚。”
谢昭坐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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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峦叠嶂,自绿往上,白雾袅袅,乳白的稠雾似缎带般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