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邓星诚说话时的表情,龚俊仁哑然失笑。
“看来,新徒弟在你心里的分量很不一般啊,估计都超过大弟子了吧?”
“成铭也不是个省心的料,今天……唉,算了不说他了。”
邓会长摇摇头,说道:“总之,我已经决定了,哪怕丢下一部分工作不做,我也要亲自指导老九,确保他尽快成才。”
不知是不是错觉,龚俊仁总觉得他的这一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发生什么事?”
“好吧。”
既然老同学不肯说,龚俊仁也不好追问。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片刻过后,龚俊仁才又开口说道:“其实,我不认为你亲自上阵指导老九是个好的选择,至少目前不是。”
“什么意思?”
“我们有个说法,叫做知识的诅咒,指的是人们一旦拥有特定领域的专业知识和经验,就难以理解没有相同知识背景的人的思维方式和想法。
“这是每一位新教师都要面对的问题,你也不例外。
“若是无法打破这一‘诅咒’,教师就难以达成教学效果,
“而拥有的知识越多、越深、越广,打破‘诅咒’的难度也就越高……”
“别拐弯抹角的,有话说话。”
“我的意思是,专业的事情,应该让专业的人来做。”
龚俊仁嘴角上扬:“我们卡师学院非常欢迎天才的加入。”
“不行!”
邓会长果断拒绝。
他还是那句话:“我的徒弟,还用别人来教?”
“术业有专攻嘛。在基础理论教育这一块,你还真不一定比得上我们学院的老师。
“等你那个徒弟的基础打牢了,你再亲自出手,那也不迟。杀鸡焉用牛刀。”
邓会长摸着地中海,没有回话。
其实他也知道,龚俊仁说的很有道理。
就像大学的数学系教授,在教小孩子一加一这种问题的时候,不一定有幼儿园老师管用。
他邓大会长在基础理论教育领域,同样也不一定有卡师学院的老师管用。
可是,他自己的徒弟,自己不教,扔去给别人教,这算什么回事嘛?
他这想法若是让另外八位徒弟知道,一定会被连扣好几个问号。
“他是你徒弟,我们就不是了呗?!”
跟着他时间最长的大徒弟莫成铭,都已经被放养整整十年了。
他们的很多制卡知识,就是卡协里的“别人”教的。
你早干嘛去了!
不知不觉双标起来的邓星诚越想越别扭,正要再一次拒绝龚俊仁,却听见对方抢先说道:
“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老九应该没有上过大学吧。”
毕竟,都十九岁了,才混到见习级七阶,又没学习过制卡理论,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
“你难道不想就让他体验一下大学的氛围么?
“你作为师父,难道忍心看着他的人生留下没上过大学的遗憾?”
被老同学这么一道德绑架,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忽然说不出口了。
邓会长回想起了自己和秋圣法在车上的对话。
其实龚俊仁的猜测还是太保守了。
他这新徒弟何止没上过大学,他甚至就连中学都没有读完……
把秋圣法送去卡师学院读一段时间的书,既能更好地学习制卡的基础理论,又能弥补他早早退学的遗憾,于情于理,都不应反对。
龚俊仁继续说道:“另外,在学院有学习氛围,也有竞争,这样比较容易进步……”
邓会长直接冷笑着打断:“竞争?就你们学院的那帮歪瓜裂枣还想跟我徒弟竞争?我只担心他们被打击得放弃制卡。”
龚俊仁也没生气。
“那也行啊。学院的小天才不少,他们身边没有对手,伱徒弟来了正好也能教教他们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然,前提是你徒弟真有那么厉害。”
邓会长吹胡子瞪眼:“这还能有假?”
话都聊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
“行吧,那就让他去你们学院待一段时间吧。但我警告你,你小子别动什么歪心思,他是我徒弟!”
龚俊仁乐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個小小的系主任能抢得过你个大会长?”
“那倒也是。”
邓会长嘟囔道。
“那就这么定了,”龚俊仁说道:“我明天就去给他办入学——”
“不是入学,是借读。”
“别吧邓大会长,你就那么怕我们把你爱徒抢走?不过,反正他也不可能在学院待足四年,借读就借读吧,都一样。”
龚俊仁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让他跟着大一制卡系的精英班上课,我每天再开个小灶,不出一年,他的基础理论应该就过关了。”
“太久了,九个月吧。”
“不,就一年。欲速则不达。论教育,我比你专业,这个你得听我的。”
聊完了秋圣法的事情,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龚俊仁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站起身来,正准备和老同学道别,忽然想起了今天拜访的目的,一拍脑门子,说道:“噢对,差点忘了,下个月同学会,邓大会长记得赏脸啊。”
邓会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也没说去还是不去。
就在龚俊仁快要跨出办公室时,他忽然说道:“老九去你们学院借读,必须佩戴我特制的卡协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