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少女吸气的声音,她开始小幅度的后撤,似乎是为了避免再次趔趄,她的脚步很轻,但很坚决。
李逸再度上前,拉进两人距离,继续道:“你还是一个身怀奇术的人。”
裴卿继续后撤,脑中转着念头,脑海里的算盘飞快拨珠。
咚,她的后背猛然碰到一片坚硬,原来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退。
“你有可能是仙人,”李逸缓缓躬身,吐出的气息扫过她的侧脸,“也有可能是妖孽。”
裴卿被过于浓烈的男子气场包裹,在对方的身高压制下,轻盈的别过头去。
但很快她又转回了头,手掌掌心抵住李逸的下颌,发力将他往外推,口里似有情似无情的说:“即便我是妖孽,也是那种不屑于采阳补阴,努力修炼的妖孽。”
李逸一怔,全身的注意力都涌到了下巴上,被细嫩的肌肤抵触,他无意识的滑动着喉结,被动的顺着她的力道退后了一步,心尖颤动起来,像是被狂风吹开的花朵。
裴卿真没想到自己能把这座山推开,还以为他要放什么大招,结果这么轻松便放过她了?
两人错开,少女滑溜的躲过男子气息,一溜烟转到了房间的桌子后面。
“李逸。”裴卿被他明亮如阳光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口里却柔和的哄劝道,“我曾经想请你做侍卫头领,你不做,现在我想让你训练王府战力,你总不会再拒绝了吧?按照这本册子,用不到一个月,你肯定能给王府带出一个出色的队伍,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带兵的了,如果将来王府势力扩大,我许你一个将军做!”
大饼不管有没有用,先画了再说。
李逸看着躲他如躲老虎的少女,眸子幽深下去,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将军?我很稀罕么?”
他不再看她,拿着书在桌子另一侧坐下来,悠然翻开了书页。
大老虎收回了爪牙,裴卿的胆子就涨起来了,故意逗他:“不想当将军你想当什么?难不成还想做当朝太子?”
她的话音刚落,便惊讶的看到李逸冷冷的盯了她一眼,仿佛一条被摘走逆鳞的龙,眼底的冷痛令人心悸。
“也不想当太子。”只听他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虽然没抬头,但捏着册子的修长手指却泛了白。
裴卿哑然,一时被他堵的无话可说。
良久,李逸的书都翻过了一小半,她才细声细气的“切”了一声:“太子吃你们家大米了?说话这么冲!”
李逸没吭声,只垂头翻书,把书翻的刷拉做响。
一时间两人双双偃旗息鼓,仿佛刚才粘稠的氛围随风散去,直到门外传来阿云的禀报。
“王妃娘娘,地翻过了,种子也种下了,外面的人却都不肯走,想让奴……让属下请示王妃娘娘,明日还有没有活?”
裴卿看了一眼默然看书的李逸,抬脚出了门,去门外给阿云面授机宜。
“活肯定是有,而且多得做不完,”她缓和的对阿云说,“我这里有一份稻麦秆纸制作手册,你拿去,明天领着人收购稻麦秆,准备造纸。”
造纸?
阿云吃了一惊。
王妃娘娘居然有造纸术?!
她曾被卖到过中原腹地,知道只有豪富之家才有能涉及造纸业,草纸都好几文一刀,王妃娘娘说的那种稻麦秆纸听起来就不好做,应该更值钱吧?
那应该是大家族的不传之秘啊。
“但是咱们这里的人都不识字,纸做出来以后,有人买吗?”阿云惴惴不安的问,总觉得王妃娘娘给她安排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裴卿唇角泛起柔柔笑意,眼神明亮的看着她鼓励道:“阿云,短短几天的功夫,你已经能想到替我分忧了,很不错呢?”
阿云何曾听过如此高贵之人如此温和的彩虹屁?当即挺胸吐气,激动的说:“是!”
裴卿抿着嘴唇,笑眯眯的说:“放心吧,销路总会有的,最主要的是产能,造纸这块,就全靠你啦。”
纸张做出来,卖钱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能承担知识载体的重任,帮着她给全县扫盲。
不过,这种深层的用意,阿云以后应该能领会的。
阿云振奋的连连点头:“是,我会努力的!”
带着一种被赏识、被期待的雀跃,阿云领命离开,临走前得到守卫小楼的阿桃,羡慕的一瞥。
裴卿回到楼里的时候,发现李逸正在掩卷沉思,被紧身侍卫服包裹的胸膛缓缓起伏,勾勒一条舒缓优美的腰背线。
“这么快就看完了?”她讶然的问。
李逸没什么表情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你果然是个人才呢。”裴卿顺口便夸了一句,“像你们这种看兵书跟喝水一样简单的人,做什么事都很顺利吧?”
她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平平无奇,没想到李逸听了之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王妃有话直说,不必奉承于我。”隔着面巾,他的声音少见的有些沉闷,捧着书本的手指却舒缓修长,骨感的手指压在书页上,像是白玉雕琢的美器。
裴卿抖了抖睫毛,把视线从他的指尖挪开,清了清嗓子,甜嫩嫩的说:“夸你还不爱听?你这样的人也真少见。”
李逸突然站了起来。
就见娇美的瑞王妃一看到他的动作,居然像只兔子一样溜到了桌子另一边,隔着桌子警惕的看着她,肢体语言完全不像口花花那么轻松。
“王妃躲什么?”李逸浑厚如琴音的声音里,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怕我吃了你?到底你是精怪我是精怪?”
裴卿品咂了品咂他的语气,估摸着他的阴阳怪气劲过去了,才皱了皱鼻子,软哒哒的回答:“我就算是精怪,吃也吃美女,才不要吃臭男人。”
李逸呼吸一滞,继而若无其事的说:“我不臭。”
裴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