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落亦携小口小口尝着菜，心里暗暗赞叹，饿了许久，吃起东西来还是慢条斯理高贵优雅。

“师尊，好吃吗？”梵寂斟撑着头挑眉道，“师尊，看你吃饭的样子，像皇城的贵胄呢！”

落亦携顿了顿筷子，一边观察一盘色香俱全的餐盘一边敷衍道，“嗯。”想了想补充道，“我这一千年可不是白活的，能有什么不能学的，只不过是应不应该而已。”

虎二眼神奇妙地瞧了妖君一眼，虎大狠狠瞪了脏兮兮的小男孩一眼。

梵寂斟撇了撇嘴，扫了一眼餐盘里的菜，吃不下，内心翻腾得厉害。到此刻，仇敌就坐在自己身边，安详吃着自己做的饭，真是可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梵寂斟跟在落亦携身后走，走在灯火幽幽的山洞里，作为一个凡胎肉体，这样一副宏伟瑰丽的场景可称得上是世间神来之笔，带谁来怕都是会目瞪口呆，现在的他却没有一点心情。

这孩子眼神阴冷抬头盯着师尊坠落而下的墨发，看着那一条朱红缎带随背影摇曳，梵寂斟如同一匹渴望鲜血的野狼，隐忍得眼眶充血。

钟乳石滴下的甘露砸在石洞的清泉石苔上，“滴答滴答……”，清脆却又显得那般置身事外的清高，似乎没有停歇过，这时倒是拉回了梵寂斟的思绪。

“师尊，那是缇兰花吧？”梵寂斟看到了蓝色的藤蔓蜿蜒在泉岸的石壁上，袅娜娉婷的小兰花半裹着一堆白骨，如此才发现，那一架架嵌在石壁里的灯盏，皆是骷髅架子，真是格格不入。

显然知道徒弟看到了不该看的，有些懊恼和无奈，“怎么了？你怕的话趁早离开。”

师尊风轻云淡的话没把徒弟吓住，徒弟笑嘻嘻就地坐下来，用小手扯了扯自己的发髻，“没有啊，师尊一个人在这里都不怕，我却有了师尊陪，怕什么？难道怕师尊把我连骨头带肉吃抹干净？不会的吧，我恐怕还不够师尊塞牙缝呢！”

站起来凑到师尊身边，扯着师尊的衣袖蹭了蹭，迎上对方满眼怨恨的眼神，贱兮兮的撒娇解释，“师尊别担心，我会陪师尊的，希望师尊不要抛下我才好。我只是觉得那些缇兰很漂亮而已。”

落亦携抽了抽嘴角，不自然的笑了笑，果真自己是希望这孩子留下的，方才自己的话，他幸好没当真。

“寂斟，这泉水很干净，你洗洗，这些衣服是方才让百灵送来给你的，石床留给你，这里石屋很多，我去别处，你安心睡下，山下的……妖来不了此处，不要到处跑，知道了吗？”

梵寂斟看着落亦携轻放在石岸上叠的整齐的象牙色棉衣，愣愣地点点头。

落亦携转过身从梵寂斟的小手脱离，红衣随之小幅度掀转，突然像想起什么，指头动了动，站在原地淡淡的说，“寂斟，你这孩子痞得很只是表象，可我又见你时而兴奋时而消沉，这不应是你七八岁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知道吗？”你的眼睛不该蒙上灰尘。

“……”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如果……是很痛苦的事，虽然忘记了，可那种压抑的感觉……寂斟，你不要再去拼命地想了，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梵寂斟低下头，小拳头捏了又松，本来想要咧嘴一笑，却流了泪。落亦携猝不及防，竟有些心痛，想了想，还是伸手擦了擦孩子的眼角，凉凉的触觉许是刺激到了孩子，那孩子竟更汹涌地流着泪，连啜泣的声音都没有……

落亦携心里一酸，负罪感顿时侵袭了全身，只好蹲下身子伸出双臂将小小的梵寂斟围在了怀里。

梵寂斟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落亦携。倒退几步，擦干了眼睛笑起来，“你别碰我！我……咳咳，我只是有些难受……我，我就是想撒撒娇，师尊赶紧走吧，寂斟知道了，我当然要开开心心的啦！嘿嘿……”

我讨厌这样！我讨厌他！虚伪！我刚刚是怎么了？娘，阿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邪魔面前流泪了。

落亦携看着小男孩风云变幻的神色，不敢再踏进一步，许是心虚，便随口叮嘱了几句什么就离去了。

百无聊赖转到了另一个僻静的石屋，虽不及方才那间，这天然而成的石窗洒射进来的月色，倒也静美。

落亦携前前后后摸了摸瞧了瞧，心思却不在这些水晶矿石筑成的华美陈设上，本以为从此飘零始，却来了个孩子，自己的运气一直不好，落亦似乎也不怎样，自己在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一次，一定不会让那些看不见的瘟魅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