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本来就不大,从村西头到村南边的磨坊处,满打满算可能也就4、5公里的样子,再加上两个人心里存着事儿,脑子里记挂着病人情况,走的快,脚底下出路,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姬升耀头前推开厨房门,恰好看见姐姐正弯腰喂母亲喝水,一勺一勺的,不紧不慢,心无杂念,两个大男人推门而入,都没打搅到细心的女儿。
“姐,李医生来了。”姬升耀斜跨半步,把李医生让进屋里说:“诺!我妈在床上躺着。”
姬升华听见弟弟提醒,知道医生来了,连忙起身站到了床边,焦急的问道:“李医生,你看,我妈这.......”
“嗯,别急!我看看。”李医生走到床前,先看了一眼病人的脸色,奚雨菲脸色煞白,表情安静。他放下药箱,单手翻开病人的上眼皮,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筒,打开手电照向病人的瞳孔,仔细观察一会儿,暗暗点点头。
随后,李医生转身拧开药箱上的锁,掀开药箱盖子,从里面拿出温度表,转身掀开被子一角儿,向前探着身体,想把温度表放到病人腋下。可病人身穿套头薄毛衣,没有扣儿,试了几次无法达到目的,就扭过脸示意姬升华说:“把这个温度表,搁你妈噶肘窝里。”
等姬升华放好体温表,李医生又从药箱里取出听诊器,听筒压在心脏位置,边听边数心跳。最后,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按照寸、关、尺的号脉要求,轻搭在病人手腕处,平心静气感觉脉象。
稍停,李医生突然问道:“你妈这段时间有没有感冒。”
“啊?好像没有吧。”姬升耀拿不准,也不敢乱说,想着姐姐和妈在一个房间休息,如果母亲不舒服,姐姐应该知道,就扭头用征询的口吻说:“啊?姐,你听妈说过感冒吗?”。
“没有!”姬升华肯定的回答道。
听见姐弟二人的谈话,李医生没再吭声,示意姬升华把体温表拿出来。
“三十九度五,快四十度了,难怪晕倒!”李医生盯着体温表上的水银柱,自言自语地说。
说完,李医生把温度表小心的放回药箱里,转过身来对姬升华说:“我简单查了一下,应该是重感冒引起的高烧,再加上病人身体有些虚弱,累昏厥了。我先给你妈打个退烧针,再留两天的感冒药,估计就问题不大了。如果还不行,你们再去找我,我再过来看看!”
说完话,李医生从药箱里拿出针管,取出一大瓶柴胡注射剂,拿在手里用力上下晃几道,针头扎进药管,缓缓吸出半针管儿药剂,手脚麻利的把药注射到病人体内。随后,他从药箱里倒腾半天儿,取出两包药,放到了桌子上,叮嘱道:“一会儿你妈醒了,就给她吃一包,明天早上再吃一包。”
“噢!知道了。”姬升华赶忙应道。
等李医生把一切收拾停当,姬升华又问:“李医生多少钱?”
李医生看看面前两个可怜兮兮的孩子,又看看四壁黢黑的房间,轻声说:“算了,等下一次一块儿给吧!”说罢,转身就走。
“不行,李医生,哪有看病不给钱的!”姬升耀一把拉住医生背后药箱,着急的说。
“对,李医生看病给钱天经地义,您就别客气了!”姬升华帮腔道。
李医生拗不过二人,只好说:“乡里乡亲的,你看着给吧。”
这是李医生一贯风格。他知道,都是一个村的乡党,不好开价!开少了吧,自己白忙活别说,还要搭上买药钱!多了吧,又怕村民们传小话儿,说他李医生赚的都是昧心钱!所以,碰到类似这样的小毛病,他从不主动开价。
“李医生,我们姐弟两个还小,不知道给多少钱,你还是说个价吧。”姬升华诚恳的说。
“好吧,一只退烧针,三元五角,两天的感冒药,就给五元吧,拢共加起来,八元五角。”李医生嘴上不停,顺口报出了医药费。
“哦!八块五!”姬升华边重复数字,边翻腾完上衣口袋,又摸裤兜。
找了半天,浑身上下一共找出五元三角,姬升华红着脸问弟弟:“耀子,你有钱吗?我这儿不够!”
“有一块八。”姬升耀捏着从裤兜里摸出的零钱,放到了姐姐手里。
看着姐弟二人的窘状,李医生叹口气说:“孩子,别找了,你给我五块就行,剩下的零钱你们自己留着花,叔叔不要了”。
“噢!不好意思,李医生这......”姬升华把钱硬塞进医生手里,继续说:“这是七块一,您先收着,钱不够,等我妈醒了我再给你送去”。
知道再僵下去没有意思,李医生从一把皱皱巴巴的零钱中,抽了一张五元的纸币,正色道:“叔叔说了,只收五元!剩下的钱你们拿回去。听话,别再推来推去了,照顾你妈要紧。”
虽然姐弟两人再三要求,李医生还是拿着五元钱的药费,离开了姬升耀家。
送走李医生,姬升耀转身回屋。
走到床榻前,看见母亲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姬升耀伸手摸摸母亲手心,全是汗。他知道,只要出汗就能把体内寒邪带出,从而使体表温度逐渐回归体内,五脏六腑暖了,体表温度就会逐渐降低,直至恢复正常。这些常识性的中医理论,老师在课堂上讲过,没想到今天还就用上了。想到这里,姬升耀长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姐,咱妈的烧退下来了。”
“嗯!”姬升华眼看着母亲的脸上出现一抹暖色,试试额头,温温的,不再烫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