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虽然口称戏言,但是握着周毅的手臂确实丝毫没有放下,反而径直带着周毅来到一旁跪坐。
“卢师……”
周毅愣了一愣,见卢植并未有什么反应,当下便将目光看向眼前的老者。
“敢问老者是何籍贯?”
老者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后对周毅问道:“汝父可曾告知,洛阳亦有庐江周氏耶?”
周毅顿时恍然,联想到刚才卢植称呼此人为周嘉谋,嘉谋,跟自己父亲的表字亦是十分相似。
“敢问阁下可是当朝大司农?”
周毅惊问道,不过心中却已经信了八成,毕竟能跟卢植同辈论道,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安阳公的后人了吧。
“然也,你过河内、入洛阳,皆报的我家名字,之后也不见你过来拜见,如今竟不认得我,是何道理啊?”周忠眉头一皱,质问道。
卢植轻哼一声,周毅在两人中间表情变换,随后还是走出席位,对着周忠躬身一拜。
“见过族伯。”
“正合适也,此间呼唤族伯倒也不晚,不过,现在可知我刚才收徒所言非虚了吧?”
听完此话,周毅反而不好坐回去,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
“阿云可上前来,我自有话要问你。”
卢植拿起笔,周毅听后如蒙大赦,跪坐在一旁替卢植研墨。
“没想到你从涿郡过来,竟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为何之前不曾与人说呢?”
周毅微微一拜:“我曾听我父亲告诫我说,与人相交时,当生而不有,为而不持,功而不居,如此才是长久之道。”
卢植眼前一亮:“不曾想嘉易竟还治老子,不过阿云你能在如此年纪将这些东西听进去,着实不易。”
“今日我唤你来,便是看你与寻常士子不同,欲要试问你之志向,周嘉谋是你族伯,今日与我结伴在家,不妨一起与他听了。”
卢植温声询问,下方的周忠也是面带微笑,这让周毅送了一口气,如此看来,昔日自己祖父与本宗的龌龊想来也不是特别严重,至少没有到达无可挽回的风险。
“回卢师,学生如今只想学遍五经,随后出仕,或为将或为官,救万民于水火。”
“救万民于水火……”卢植喃喃道,似乎是回忆起了昔日故事。
“善!”周忠点头称赞,随后话头一转:“阿云这般话着实羞煞我二人,想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如今虽有功名在身,不过也是在此间碌碌而已。”
“族伯言重了。”
卢植将目光转向周毅:“你可知这天下博学之士,通读五经之人有几何?”
“不知,不过天下有名贤者,必然多是此间人物。”
卢植继续说道:“若是你之志向只是通读经义,那我必然要将你送至京师太学,择一名儒对你悉心教导,想必凭汝之智慧,不出二十年,大汉必将再添一位此间中人。”
周毅愣了一愣,正欲出言,却被卢植打住。
“可是刚刚你却还说救万民于水火,我可能问你一句,何出此言?需知人非圣贤,岂能生来便有如此志向。”
“学生生长于涿县,亦曾见过鲜卑掠境,流民四窜之景,周毅心中悲痛之下,也曾集结兄弟二十余人,准备他日讨教异族,但是此番过来洛阳,除却沿途风景之外,我亦曾见过哀鸿遍野,路间白骨,方才知道非是仅幽并凉三州有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