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继续说着,“所以,冯老您看。我也是被逼的。”
“不给他们当棋子吧,他们一定会弄死我,这群人是西安地头蛇,我躲得了一时,可难免总会有疏忽的时候,您也不可能为了我去和西安士绅闹翻脸,所以您老护不住我的。而且,我那时还和刘之祺有生死之仇,刘之祺背后就是秦王府,这个您老更加护不住。”
“那我肯定不能坐以待毙呀。张李二人他们手上其实没什么筹码,西安官场上层,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却还想诓我给他们当棋子,我反手就来了个反客为主,让他们反过来给我跑腿。然后我再告诉他们,秦王府很可能已经在和闯军接触了,我们就有了共同的敌人。”
“那剩下的自然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在秦王府发现我以前,把它给拿下。”
冯师孔听李布如此解释,总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所以,你平日里就整日一副忠君报国的模样,为的就是诓骗老夫,好借老夫的势。”
“没错,我在这西安城里,人生地不熟,我能依靠的,就是您冯老的信任。没有您的赏识,张李他们不可能对我服服帖帖,我更不可能去接触川军这帮人。要不是您今晚亲自带队,川军也不敢跟我过来。”
王文智在一旁对此表示赞同。
“那你如此折腾,难道就是为了让秦王府不再能够对付你?”
李布喝了一口酒,“不然呢?我先前在潼关一时冲动,宰了刘之祺儿子,跑到西安才知道摊上大事了。秦王府一时半刻不会因为刘之祺和我的私人恩怨,就对我动手。可是刘之祺摆明了不放过我,那我要自保就必须除掉他,可我要是除掉了他,他作为秦王府的亲信,到那时秦王府就必定会出手。”
“所以,我要么不动手,要么就得把刘之祺和他背后的秦王府一起给拿下。”
冯师孔满腹疑问,“你既然仅仅是怕死,为何不跑?”按他的理解,跑路离开躲避仇家就行了,何必要弄到造反的地步。
李布哈哈大笑,“那为何只有灾民往城内跑,不见城内饥民出城去。”李布言下之意,大冬天城外要是能弄到吃的,饥民们怎么还乐意呆在城内挨饿,无非是在城内还能混到点残羹冷炙,还有偶尔的官府施粥。
冯师孔又道,“老夫还没昏聩到忠奸不分,你只要早些向我禀明这些事情,你人才难得,老夫岂会不全力护着你,老夫身为圣上钦命的陕西巡抚,别说这些士绅,就算是秦王也不能奈我何。”
“冯老,难就难在,我若是藏拙,你肯定不会为我去得罪这两拨势力。可我若是展露才华,我就上了你的船,一样是下不来。要是太平盛世,有你陕西巡抚这颗大树,我自然是好乘凉,可如今你是要打算以身报国的人,我不想和你一起去给他们老朱家殉葬。”
“我原本的打算就是跟着陕西这帮士绅,去投李自成的,然后在闯军中混个一官半职再说。”
“枉老夫器重你,你竟然真的想投贼。”
“哎,冯老,您自己是当了好多年他们老朱家的官,也享受够了由此带来的荣耀。可我们这些人又没欠他老朱家什么,全城百姓更不欠他们的。凭什么就要为了成全你的名节,大家活活搭上自己的性命。”李布眼神冒火盯着冯师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臣民自然就该为君父尽忠。”
李布怒摔酒碗,“你这老头子就是这点无耻。这天下来来去去那么多帝王将相,什么时候就成了他老朱家的了。他老朱家把百姓当狗养,平时就喂点屎,还要给他看家护院,饿了还要把狗宰了吃肉。他们还告诉狗,这一切都是你们应该的。”
“那你们为何不去当狗。我只知女娲造人盘古开天之时,大家都是泥土捏的,宁有种乎?”
冯师孔手指颤抖指着李布,“当真是悖逆荒唐之言。”
此时,一直战战兢兢的秦王终于开口了,“李大人,可否放过本王。本王一众娇妻美妾,无数金银财宝都可赠与李大人。”
李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对了,怎么把你给忘了。要我放过你?那秦王殿下,你我今日位置互换,你能否放过我?”
“小王平生仁善,最不喜打打杀杀,自然不会对大人动手。”
“仁善?你如今府库充盈,满室财货,难道是因为你仁善,因而上天对你馈赠?你都能发自己家的国难财,你连自己的祖宗都能出卖,你让我怎么信你。”
李布站起身,“秦王殿下,冯巡抚,你们看看我们这些人。”
李布先指着自己,“我呢,原本只是乱世之中求一口饱饭。”
李布又指向王文智,“他们只求你们能给足吃穿,就可以给你们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