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青灯驱除屋内的昏暗,灯光下,一个面容清俊的道士躺在炕上。
火炕微烫,驱散了腰部寒意,李清源翻了个身,趴在褥子上拱了拱,哼唧一声,浑身难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李清源迫不及待道:“快进来。”
木门吱呀一推,打外面进来一位妇人。
“道长,参汤煮好了。”
李清源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接过参汤,几口喝了下去。
等了片刻药力发作,他才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
“多谢这位施主了。”
妇人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碗接过去,在她伸出手的时候,恰好李清源目光扫过。
他盯着妇人手腕处的溃烂,“施主也被咬到了?”
妇人全身一颤,努力用冷静的语气道:“有劳道长挂怀了,伺候道长用药后,民妇会投火自焚,绝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的。”
李清源目光一凝,抬目仔细看着对方。
这妇人年纪二十多岁,身形偏瘦,肤色有些暗沉,眉眼倒是颇为清秀,不过眼角泪痕未干,整个人也没有一丝生气。
“施主是张大壮的妻子?”
李清源试探着问了一句。
妇人木然点头。
李清源叹息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张施主遭遇不幸,夫人应当好好活下去才是。”
妇人猛然转身,定定的看着李清源,忽然惨笑。
“道长认为民妇还有活路吗?”
李清源稍一思索就明白了。
今天这件事全因张大壮而起,变成怪物后,又咬死了几个人。
妇人作为张大壮的妻子,难免受到庄内乡民的迁怒。
她是最早被咬的,按说应该是第一个受到诊治,可现在出现在了这里,看来应当是师兄的安排。
他嘴角又是一抽,师兄的用意他明白,可他就不怕这妇人心怀暗恨,直接宰了自己?
“施主如何称呼?”
妇人道:“本应随夫姓,但出了这等事,再随夫姓愧对枉死之人,民妇滕绣娘,道长称民妇绣娘即可。”
李清源微微诧异。
这妇人言辞中不像无知村妇,反而像是读过书的人。
虽没明说,其实话里已有求生之意。
这倒是正常,如果能活,谁又真的想死?
既然不是心存死志,李清源就放心了。
“施主既然心有愧疚,何不活下去替夫赎过,想来张施主泉下有知,也能安息。”
滕绣娘身躯一震,又听对方道:“再过两日,上清观会开一座药堂,贫道与师兄会为小叶庄乡民免费看诊,而施主也可寻机为庄上百姓做些什么。”
见她神色微动,李清源继续道:“至于身上的伤,施主不妨让贫道一观,贫道虽然年纪尚浅,却也粗通岐黄。”
砰。
滕绣娘泪光莹然,俯身拜倒在了地上,“多谢道长搭救,民妇定结草衔环以报!”
“好说好说,施主快些请起吧。”
滕绣娘盈盈起身,把手掌递给李清源,怕对方看不清,又将油灯拿到了近前。
李清源趴在炕上抓着妇人的手,更加确定了之前的想法。
这女子手指纤细,肤质细嫩,只是在长期劳作下变得粗糙许多。
翻开对方衣袖看向患处,在手腕上,有个碗底大小的牙印,透过伤口能看到森森白骨。
整个伤口已经溃烂,难为她还忍着疼去熬煮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