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躺在床上,面容枯槁,一双凹陷的眼睛大睁着,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几乎要以为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被关在凤台殿内,除了一日三餐和安胎药,那紧闭的殿门再不会打开。
躺在床上时,她将自己这一生都细细回想了一遍,从小她就听着母亲的话做一个善良的孩子,她知书达理,纯善待人,她知世人并非都如她一般待人,但只要不伤害她身边的人,她就当做不知。即使沈流舒入了府,她知道父亲最爱的孩儿不是她,她依旧好好待沈流舒,将她真心当做自己的妹妹。她做的好时便奖励,做的不好时便惩罚,当沈流舒误入歧途,被林书之哄骗了一颗少女芳心时,为了保护沈流舒她雷霆手段处死林书之。
她以为这是身为长姐应做的,她对弟弟妹妹一视同仁。可这却成了沈流舒恨她的所有理由。
入宫前,她觉得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不过母亲生弟弟时难产而死,不会再有什么痛苦能与其比肩,入宫后才知道,原来被背叛,被心爱的人不闻不问甚至要被处死的这种痛苦,可如当日丧母之痛。
然幸好,她的孩子还可以活下来。即使沈流舒再恨她,她也总归需要一个孩子稳固她的地位,沈知秋甚至有点乐观的想。这几个月都是孩子在陪伴她,每每她绝望难过之时,孩子都会在肚子里晃动两下,让她还有活下来的理由。
吱呀——
传来沉重殿门被推开的声音,沈知秋都懒得转动眼珠去看是谁来了。这段时日,不是送饭菜的宫婢就是送安胎药的御医,她就算想死,顾湛明也会让这群御医吊住她的命。
可来人既不是宫婢也不是御医,而是顾湛明。
顾湛明走近床榻,嫌恶的看着形容枯槁的沈知秋,蓦然抬手就是一巴掌,用劲之大,将沈知秋的头一下子扇的侧过去,嘴角很快流出鲜血。
“你这恶毒妇人,因为你的厌胜之术舒儿现在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原本你还可以留你孩儿一命,现在因为你的蠢毒,你的孩子要给你陪葬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知秋慢慢扭转头,盯着顾湛明问道,声音嘶哑难听。
“御医说了,舒儿现在病情危重,需刚刚剥落不过一刻的新鲜胎衣做药引,从宫外调取胎衣已经来不及了。你就庆幸吧,你还能救舒儿一命,否则朕早就处死你了。来人啊!取胎衣!”
沈知秋惊恐的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御医匆匆跑来,有宫婢抬起她的腿,在腰腹下垫了枕头,衣物从两边滑落,肚子高高耸起,露出洁白的肚皮。直到利刃高高扬起,月光映射在刀刃上的反光闪过沈知秋的眼,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
“不!!!!!!!!!”
女人的凄厉哀嚎划破如墨的夜空,一声声惨嚎如同地动山摇,震动了整个后宫。有夜鸦带着不祥的死亡气息一群群簇拥而来,停驻在凤台殿的廊檐上左顾右盼。
惨嚎声不过一阵,便归于沉寂。
沈知秋喘息抽搐着,看着御医扯出她肚子里的孩子,先是头,再是细小的手和脚,这是她即将足月产下的孩子,她甚至可以看清这是个男婴。
御医丝毫不在意孩子,将孩子粗暴的放在旁边宫婢递上的绒布上就不再看一眼,他们还要继续取胎衣。宫内的人都势力如精怪,他们可以迅速的分辨出谁是如今需要巴结的人,谁是可以踩在脚底的人,这个孩子即使活下来也是被冷落欺辱的命,倒不如就让他这样死了,反而是对他好。
男婴满身鲜血,血浸透了绒布,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他甚至虚弱的发不出声,只能一抖一抖的发颤。
御医们不待胎衣自然脱落,而是小心翼翼的沿着内壁直接活生生剪断。
沈知秋痛的再次惨叫起来,可怖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惊飞了盘旋在廊檐上的夜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