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陆下唐郡,稷下城
刚过晌午,醉怀居中的老鸨和龟公已忙得脚不沾地,楼上楼下跑了十几个来回,柳木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两人在拐角处撞了个满怀,皆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老鸨花娘啐了一口,骂道:
“不开眼的东西,还嫌老娘事儿不够多吗?”
龟公侯二撇了撇嘴,小声抱怨了一句:
“这叫个什么事,都三天了……”
花娘双手叉腰,接着骂:
“狗东西!三天怎么了?!就是三年,你也得给老娘伺候好了!!”
侯二悻悻地转身往楼下走,嘴里嘟嘟囔囔:
“什么狗屁少侯爷,真把这妓馆当皇宫了……”
花娘也懒得再骂,轻叹一声,拎着裙摆走上楼,碎步小跑到一扇房门前,努力在脸上堆出尴尬而又谄媚的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只见房内杯盘狼藉,一老一少在雕花圆桌旁东倒西歪地坐着,少年十六七岁模样,锦衣华衫,一身富贵逼人,身旁还有一妙龄女子端着酒壶努力赔笑。
对面坐着的须发尽白的老者则是一副酣醉之像,一手抹着湿漉漉的胡子,一手举着酒杯向女子讨着酒。
少女空着的手被那贵气公子哥拽着,看到老鸨花娘进了屋,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慌忙说道:
“花妈妈,你可来了,少侯爷正寻你呢。”
被称作少侯爷的公子哥却没抬眼,仍抚弄着那只纤纤玉手,醉眼惺忪地呢喃着:
“巧奴儿,巧奴儿,你这双巧手可真如羊脂白玉一般,怎么会生得这么好看……”
这位模样清秀,却一身轻浮之气的公子哥,正是当今大昊朝上柱国先勇侯吕定国之独子,因纨绔膏粱、不学无术,被民间戏称为“荒唐侯”的吕少卿。
而和他在这妓馆一起花天酒地的老头,则是先勇侯上月才给这位少侯爷请的西席夫子,号称下唐第一博学的何善学。
吕定国定然没有想到,原本指望这何善学能教会他这儿子知书识礼,却因贪杯好酒,没两天就被这小子腐蚀成了流连青楼酒馆的酒蒙子。
花娘一脸无奈,小心翼翼凑近两步,走到吕少卿身侧,微微屈膝,在他耳边轻言道:
“少侯爷,巧奴儿陪你们一上午啦,也得让她歇歇呀。”
吕少卿转过身子,看向花娘,努力睁眼辨认来人是谁,终于舍得松开手,笑道:
“原来是鸨儿姐,快快落座,陪我们何夫子再喝两杯。”
何善学闻言讪讪一笑,口齿含糊地说着:
“不用,不用,老小儿不用人陪。”
吕少卿也不去管他,搂过巧奴儿的杨柳细腰,戏谑道:
“鸨儿姐,你看,何夫子这是嫌你的人,还是嫌弃你醉怀居的酒呢,不赏脸啊。”
何善学仰头饮尽一杯,哈哈笑道:
“不会,不会,这桂花佳酿,挺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