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干杯,没有说些陈腔滥调的祝词,因为这实在不适合刘飞当下的心情。按照麻瓜们的理论,「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造成不同程度的认知及思维障碍。
他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烧灼喉咙与食道,大口大口地吞咽却感到更为干渴。那酒烈得他鼻腔发酸,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睁开,原本在壁炉前也感觉像是没恢复多少的冰冷身体终于由内而外地暖和起来。
塞德里克似乎和他有同感,他抬手解下脖颈上赫奇帕奇黄黑相间的围巾,折叠两次搭在身旁的扶手上。
刘飞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速度快得塞德里克来不及说什么。他像灌最低度数的黄油啤酒一般,仰脖一口气喝下去。
「你知不知道,」他放下杯子抹了抹嘴唇,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说:「七年级的学生应该什么时候开始找工作?」
平心而论,塞德里克?迪戈里是一个很不错的倾诉对象,他总是耐心地倾听室友关于暗恋女孩的种种烦恼、低年级学生对于魔法史课和魔药课论文的诸多抱怨、球队队员对斯莱特林那些肮脏手段的极度憎恶。他一直这么温和有礼,尽自己所能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对于眼下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亦不会袖手旁观,而是努力地与朋友一起尝试各种可能性。他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地友善,即使是斯莱特林最挑剔的学生也不能在他身上找出什么值得人们口耳相传的缺点(「那小白脸。」最后他们在背地里这样说道)。
刘飞敢拿一打珀西?韦斯莱的全套笔记打赌,倘若他把自己不为人知的忧虑告诉面前这个刚满十六岁的男生,他不会得到任何嘲讽或是鄙夷(他的几个好友常常会无恶意地这样做)。塞德里克会很好地把这个秘密保护起来,并且发自内心地替他分担那些糟糕的情绪。
而这也正是最麻烦的地方。
格兰芬多的队长知道自己酒量一向不佳,甚至比优等生珀西还要差一些。后者自从开始与拉文克劳的级长珀涅罗珀?克里瓦特交往,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在用餐时与她坐在一处喝酒聊天。
多年以来格兰芬多塔楼里挟带着大量黄油啤酒、圣桑德尔香槟、酒心巧克力蛙和樱桃红茶白兰地的赛后庆祝并不能帮助他很好地在饮酒后控制自己的表现,他所能做的只有明智地拒绝韦斯莱孪生兄弟递过来的任何东西,同时尽量闭紧嘴不说话。
但是今晚,他的确需要足够的酒精让自己定下心来思考一些事情。
塞德里克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深灰色的眼睛现在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担忧。
「复活节假期结束以后。」刘飞接着说,给自己满上了第三杯。塞德里克安静地等着他喝完那有宝石般瑰丽颜色的辛辣酒液,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O.W.L.s成绩根本不能看,明年的.s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没想去魔法部,而是加入职业魁地奇队打球。重点在于,」他皱起眉,表情显得有点痛苦,「担任队长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拿过一次霍格沃茨的魁地奇杯。」
「但是刘飞,你是霍格沃茨二十年来失球率最低的守门员。」塞德里克小声说。
刘飞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
「就算我是,没有奖杯仍旧意味着没有工作。」他伸手去拿酒瓶,却没有摸到,那几瓶威士忌神秘地从矮桌上消失了。塞德里克严肃地说:「我认为你喝得有点多。」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
「普德米尔是支好队伍,虽然签约条件严苛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申请普德米尔?」刘飞诧异地问。
「我看见你上课都背着他们的包。」塞德里克从长袍口袋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徽章,两根交叉的金色水烛,「而我恰好爱了这球队十五年。」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水平也许能成为替补守门员,前提条件:霍格沃茨的魁地奇奖杯。这是我的最后一年。」刘飞说。
赫奇帕奇的球队队长愣了一下,愉快地笑起来:
「当然,」他说,「如果这的确是真的,那我也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刘飞向他举杯,示意他说下去。
「我想成为英格兰最好的找球手。」他的表情像是急于祈求认同,看见刘飞了然的眼神才释怀,「我知道这很蠢,这件事情也没有跟别的任何人——甚至是我父母——说起过。」而且我相信你会理解,他在内心这样说道,既然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梦想相互重合,那么——
「来做个约定吧。」他说,比同时面对斯内普和麦格教授的课后作业死限外加一场魁地奇训练时还要严肃。
「约定什么?」
「等到我们两个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之后,再来这里一起喝一杯。」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欣然赴约。尽管那个时候,你和我可能不在同一个球队,你或许已经忘记了多年前的这一个夜晚你所说过的话。
——但我会记得,一个字都记得。
塞德里克默不作声地想。
「好啊。」
刘飞答应得非常爽快,语气和每一个与朋友立下誓言的格兰芬多一样地真诚坚定,「到时候我就带你去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前提是我弄得到口令。那边的风景在天文塔上也看不见,我们可以坐在窗边阳光最好的位置,知道那个角度的人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