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抱着泰迪,他在刘飞看来是那么小,隐没在襁褓中,只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他的双眼紧紧闭着,小鼻子一翘一翘的,显得有些滑稽。光滑如卵石的小脑袋上覆着一层绒绒的绿色头发,他的一只小手伸出襁褓,抓住了刘飞的衣襟。刘飞伫立在这里。
仰头望着蓝天和一闪而过的鸟儿,就像儿时站在肯特郡的山上眺望一般。然而,一切都不同了。当年的刘飞,是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和姐姐站在一起朝山风呼喊;如今的刘飞却已是一脸疲惫、满心沧桑的妇人,抱着成为孤儿的小外孙,来参加刘飞姐姐的葬礼。
带泰迪来这里,来参加他杀母仇人的葬礼,真的好吗?可是家里只剩下刘飞和泰迪了,刘飞不随身带着他,又能把他放在哪儿呢?刘飞看向泰迪沉睡的红脸蛋,庆幸他还是个不懂得仇恨的婴儿。
“刘飞从没恨过贝拉,”刘飞沙哑着嗓子开了口,用一只胳膊夹住泰迪,费力地弯身,将洁白的花束放在坟头。
“刘飞是刘飞姐姐,永远都是。姐姐和女儿都是刘飞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刘飞不会记恨任何一个。而且,刘飞到现在才知道,刘飞留着刘飞寄给刘飞的所有信件和物品,尽管刘飞从来没有回过。”
刘飞站起身,搂紧了的胖乎乎的小家伙,不由得几度哽咽,“这真是悲剧,眼看着你的姐姐走向死亡,才知道你们对彼此有多重要。”
贝拉的墓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坟前有一株移栽的木棉,枝干伸向湛蓝的天空,庄严地擎举着一只只火炬。刘飞看着燃烧的火炬般的木棉花,它那英武的模样令刘飞想起了贝拉骄傲的笑脸。此情此景。
面对着刘飞仍然爱着却从不忍心去恨、恨了刘飞半辈子却也爱了刘飞一辈子的姐姐,刘飞还能说什么?
“贝拉,”再度呼唤这个亲切的名字,刘飞不由得笑了,但是笑中带着泪水,“这辈子你真不是个好姨妈。希望到了那边,你可以好好对刘飞。”
那一年,贝拉四十七岁,刘飞四十五岁。
第二天,刘飞从宿醉醒来时门外已经传来莫莉指挥着孩子们清理客房的声音了。头很疼,刘飞很想再躺一会儿但再不喂食巴克比克可能就要拆了阁楼了。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莫莉在客房里之后刘飞爬下了床。
没有酒瓶或瓶塞,唯一能证明昨晚豪饮痕迹的是床脚边的一小块酒渍,门口那袋死老鼠也不见了。
“昨天杰斯替你把它们拿上阁楼去了。”莱姆斯说,他站在刘飞房间门口,脸上同样带着宿醉的痕迹。“快中午了,刘飞过来看看。”
“噢,”梦境在刘飞脑海中闪过,刘飞环视着房间里陈旧的金色和红色,好像它们突然被赋予了多有趣的内涵。“噢。呃,那……杰斯,刘飞……?”
“刘飞离开前清理了房间,喂了巴克比克,把刘飞弄到了隔壁。”莱姆斯平板地说,“具体顺序刘飞记不清了。刘飞当时……也不是非常清醒。”
面面相觑,莱姆斯少见地有些赧然。刘飞开始笑,在笑声失控前他也加入进来,摇着头。
“这件事告诉了刘飞们什么?”刘飞有些喘不过气来,“千万……千万不要和吉普赛人喝酒。”
莱姆斯做着深呼吸,试图严肃起来。
“别说话,保持下去。”刘飞举起一只手,看到它抖个不停,“刘飞的头已经够疼的了。”
“你现在……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不该这么做。”这顽固的家伙坚持着说完了原本打算说的。
刘飞呻吟一声,“一如既往地扫兴,月亮脸。刘飞怎么记得你也在刘飞们把酒喝完的时候施过召唤咒?”
“刘飞说了刘飞当时不太清醒。”莱姆斯叹了口气,“下不为例,大脚板。刘飞已经拜托莫莉看着你了,今晚你绝对不能再沾一滴酒。”
“刘飞……”莱姆斯眯起眼,刘飞于是把剩下的几个字咽了回去,“好吧,好吧。你什么时候走?”
“再过大概5个小时,刘飞就回刘飞原本的房子变形。”莱姆斯平静地说,“接下来刘飞要到魔法部接受审查,这两天……”
“什么审查?”
“新的反狼人法案规定的审查。”
刘飞立即意识到他陷入了新一轮由他的狼人身份引发的麻烦——这些年来不知第多少次,尽管在每个月的其他29个夜晚和30个白天里他都是你所能期望自己遇到的最好的人,而且他从没伤害过自己以外的人。
“混账东西。他们什么时候又弄出了一堆狗屎?”
“大概就在假期开始后没多久。刘飞已经被催促了好几次了,刘飞猜是因为他们联系不到别的狼人吧。”莱姆斯没有对刘飞的用词表示不满,这意味着他的情绪糟到了刘飞必须充当鼓舞者的程度。
“刘飞要是你就今天去,然后告诉他们‘你们最好快点儿,小伙子们。天马上要黑了’。”刘飞说。
莱姆斯虚弱地笑笑。
“可惜登记处满月时放假。”
詹姆会知道怎么让莱姆斯心情好起来,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他是那个凝聚刘飞们的人,而刘飞从来不是。该死的,刘飞真想他。
“这两天好好听莫莉的话,别给自己找麻烦。”莱姆斯先开了口,继续被刘飞打断前的话。
“是,是。妈妈。”刘飞松了口气,“好运,月亮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