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妈妈脸上浮着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姑娘如今还病着,有什么事儿尽管叫着旁人来做,切不要自己强忍着,没的病上加病。”
水烟再忍不住了,她终是哭出了声儿来,她自己也没察觉,这声音一出,竟是那般的沙哑。
“哟,这怎么了?”王妈妈瞧着她哭的心碎,自个儿眼里也不觉得闪着泪花,只微微叹了声气儿,把她揽在怀里替她顺着背,
“快同老奴说说,别瞧老奴是个嘴笨的,但经的事儿比您多,再不济也可听您说说心里话,帮您分担着些。”
水烟没作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妈妈也没多问,手下动作极轻,只连顺带拍的安慰着,过了会子,只见得水烟背上的起伏小了些,许是情绪稳了下来。
水烟向来是个稳重自持的,什么情绪都自己捱着,旁人是猜不透的。如今这般不管不顾的放纵,也只是当着妈妈的面儿。旁人也只当她病的久,魇着了。
只有她自个儿晓得,这哭里带着发泄,带着委屈,带着对沈赵两家的恨,以及重生的喜悦和对故人的思念。
好一气儿,水烟离了妈妈,瞧她肩头湿了一片,红着泪眼目光楚楚的描摹着她,手下却还抓着她的衣物不放,呜咽了好一会子。
妈妈脸上依旧迎着笑,吸了下鼻子,拾了绺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在她耳后,细细瞧着她,脑中思量了一会子,终是开了口:“知道姑娘在外头念家了,且再放宽了心等等,老祖宗素来疼您,纵使大娘子千万般的不同意您回去,她也不会不管您的。”
念家?水烟眼里不禁透出了丝寒意,心中暗自腹诽,如今她哪还有家?!
只如今想到祖母,她便是心头一紧。祖母没去京都时,水烟便是一直养在她屋里,她最是爱水烟,亲自教她礼仪规矩,只后来她隐了后宅,再不管家了,才容了孙氏将病弱的水烟养在了老宅。
殊不知,将她弃在老宅便就是定了她的生死,叫她一人自生自灭去了。
水烟自嘲般笑了笑,掩盖着眼底的凉意,撇了话题,只轻声道:“妈妈可晓得家里何时派人来?”
“终归是到这月底的,这事急不来,您只管养好了病,到了时候该是会接回去了。”妈妈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轻拍了拍水烟的玉手,不疾不徐道。
水烟闻言,只默不作声,现在才月初,估算着月底,时候尚早。
无人晓,她正暗自计划着接下来的事儿。
人活一辈子该为自个儿后头铺路的,何况水烟这般挣扎出两辈子的人。上辈子她无能,等着及笄那年才被接回沈家,以至于成就了场政治谎事,这辈子她不会再年华虚度,错了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