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嫡庶不同,凌烟阁的东侧院儿自然比不得她的西侧院儿,这是藏在一处小花园的后侧,也是要穿了抄手走廊,再行几步路才到的。
方踏进院子,只瞧着里头暗沉沉的,远远的只隐隐瞧得里屋亮着些许光。
秋棠步子是个快的,至了门旁,也是连忙掀帘迎她进去。
水烟偏头进去,只觉得里头气氛低压,不觉眉头微皱,打直眼四下看了一番,便见着人儿来同她行礼。
欲说,脚下便踩着了什么,只听着清脆的响声,低头看时,入目是满地的碎瓷片,摔的粉碎,溅的四处皆是。
视线随着残渣碎片移动,随后便见着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单薄身影儿。见沈水炘只捏着帕子,眼角挂着的泪欲坠下,晶莹剔透的,瞧着可怜。
秋棠抿了抿嘴角,便扶着水烟去炕上坐。
水烟这才意识到,正对着炕的,还站着几个丫头。
水烟眼神爬上其中一个高挑的丫头身上,见她一脸的若无其事,眼神四处乱飘,好似旁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儿般的。
瞧着这般,水烟心中也顿如明镜似的,也是没开口,又绕了弯眼儿去看沈水炘。
沈水炘是个经不住事儿的,这会儿流了满脸的泪,嘴唇微颤,见了水烟瞧她,只瞥下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叫三姐姐看笑话了。”
费了好大功夫,也是没听着要处,水烟左右看了,也是抬了帕子,语气软了又软:“自家姊妹的,有什么好笑话的,且什么样儿没见过?”
也是没多等着,见着沈水炘带着哭腔,也不好多问的,虽是心中有了些数目,但还是偏头去看秋棠:“出了甚事儿的?竟叫着你们姑娘伤心了。”
等了会子,只瞧着那秋棠瞟了旁边站着的丫头,一脸委屈:“也是大娘子屋里支来的,架子可大呢,横竖是不把咱姑娘当人儿了,哪是来伺候人儿的?分明是上赶着来当主子的。”
也是没防备的,这话头刚落下,便见着那丫头轻哼一声儿,竟生生的倒在众人面前,一脸子欲哭无泪的:“也是颠倒黑白了,亏生了一张巧嘴儿了,我自来了,便是东院儿的人了,如此防贼般的,半天儿不叫我见姑娘的,可不就是不认了我?”
正说着,才是硬挤出两三滴泪来,只坐在地下不起了。
“我呸,姑娘一向是我伺候着的,如今也是刚分院儿出来的,屋里缺人手,也是叫了你的,不知怎的就千金般的贵重了,从始至终没帮上忙,老爷似的在一处坐了,叫了也不应的,如今倒怪我不让你伺候了。”秋棠啐了她一口,打横眼儿瞪了她。
哪想天生是个好角儿,那丫头可怜巴巴的,三下两下竟被说的嚎啕哭起来,语气骂骂咧咧的:“你是个什么腌臜货色的,也有嘴来说我了,且通京都的瞧瞧,哪家大丫头要干苦活累活的,啐也被你啐了,却还要赶我。”
眼泪也是决堤洪水般止不住了,只掩面而泣,生生不把一屋主子放在眼里。
“嗳哟,也是空有小姐命了,难不成院里就养闲人儿,留你空吃饭,生生菩萨般的供着?”秋棠撇嘴,不咸不淡道。
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抹着泪,顿了顿,道:“话不是这般说的,若不是为着你家的可怜见主子,我且还留在正房里呢,哪要活活受这腌臜气?”
“听听,咱们粉黛小姐还指望着回去呢,依我看,以你这本事,留在正房且亏了,不如直接去前院儿伺候爷们儿的来的快,没准还能被看上,抬个妾呢。”
秋棠冷哼一声儿,低头包了帕子去拾地上的碎瓷片,动作故意大些,也是将一片碎瓷片往她身侧丢去,险些便划了粉黛的手:“我们这座破庙可容不得你这尊大佛,且哪凉快哪待着,最好早早抬了妾,等着看你来笑话我呢!”
“可惜了这好茶具的,且有多少还不够你摔来玩的。”随后便又见着她喃喃的补了一句,阴阳怪气的。
粉黛哪里受过这般气的,立马恼羞成怒起来,长手便撩起秋棠的衣襟,拿了瓷片便冲她脸上划去。
秋棠怔怔,好在反应快的,没让她得了手,却也是被她推了一把,一手按在身侧地上的碎瓷片上,吃痛的闷哼一声儿,眼角很快沁出了泪花儿。
见着秋棠沾了满手的殷红,粉黛立马尖声儿叫嚷起来,准也是受了惊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水烟在炕上冷眼瞧了好一会子戏,如今倒没想到这粉黛如此不晓得天高地厚,竟当着面儿打了人,也是立马叫着玉簟玉簪去分开两人,各自拦在一侧了。
沈水炘这会儿苍白着小脸儿,三步并两步朝秋棠跑去,拉了她的手来看,心中一阵儿自责,好在伤口不深,便立马命了人去替她处理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