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憋着没哭,颤着身子,将沈水烟紧紧的抱入怀中,褚妈妈瞧见她这般,也是轻叹了叹气儿,上去轻轻抚着沈老夫人的后背。
就这般的,默了一瞬。
玉簟也是端着红漆汤碗进来了,待细细的伺候着水烟吃下,又与沈老夫人说了原由,便听着外头报声儿。
随后只进来个婆子,沈老夫人打横眼儿去瞧,待看清这人是冯李氏屋里的李妈妈,便闭了闭眼,轻轻放了水烟躺下。
这才去看那李妈妈。
李妈妈瞥了眼炕上的水烟,见了沈老夫人这会子在瞧她,便也是立马浮着一脸的笑,道:“老太太,大奶奶请。”
沈老夫人这才轻压了头,临走前儿仍是不放心的瞧了眼炕上,命了玉簟几个好好照顾着。
——
被李妈妈领着,出了院子,穿过两侧的抄手走廊,这才至了长房正屋。
门前丫头弯了腰身与她行礼,这便掀帘迎她进去。
方拐进去,便见着一张浮着笑的脸迎上来。
“嗳呦,老太太可来了,烟丫头可还好啊。”冯李氏瞟了沈老夫人一眼,这便来搀她。
待坐下时,沈老夫人便瞧见堂下端端正正坐着几个姑娘,扫了一眼,便见着冯绘娘低垂着眼帘,一双眼四处乱瞟着。
冯李氏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瞧去,见绘娘这般,也是清了清嗓。
下头的冯绘娘闻见了声儿,却是一怔,缓缓抬了眼睫,怯怯的去看冯李氏。
这会子也是瞧着她来气,冯李氏狠狠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去打量沈老夫人的神色,见她面上不显,便是轻抿了抿唇。
“这绘丫头素来都是这脾气,也是被惯坏了,该是免不了一顿好打了。”这才试探的开口。
沈老夫人却还是不语,只转而去捧的那冒着白气儿的热茶,轻轻看着。
那冯李氏见状,便是急了,眼波流转,便又张了张唇。
却没听她继续说,沈老夫人只抬了抬手,挑了眼皮去看冯绘娘:“且不是你的事儿,也是说不清的,不如听听绘丫头怎么说罢。”
冯李氏这会子被拦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淡淡撇了撇嘴,偏头去看下头的冯绘娘。
冯绘娘被指了名儿,心头微颤,四处看了,这才顿顿开口:“且不关我的事,分明是那沈水烟挑事在先,哪料得自个儿站不稳了,这才跌了下去的。”
“你这猢狲,真真无法无天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跟老辈儿说话?”冯李氏闻言,将身子倾了倾,冷冷的瞥了冯绘娘一眼。
冯绘娘听了,头也不敢抬的,竟一时连说话都没了底气的,只缓缓起了身,不情不愿的跪倒在地,淡淡的撇了嘴。
这会子沈老夫人没开口,众人也是不好说话的,都只是垂眸吃茶。
默了一瞬。
冯纭娘抬了眼皮去瞧众人,眼波流转,也是轻轻起身,笑道:“母亲息怒,三妹妹也是一时性急了,那会子纭儿也在,的确是不小心了,才致沈妹妹落了水。”
这话一出,一旁的绥娘早已坐不住了,只白了地上的冯绘娘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接话驳了:“怎么,姐姐也忒心软了,还帮她说话呢,要不是沈家妹妹去劝她,下水的该是我们绾妹妹了。”
听了这话儿,倒也是正合纭娘的意,她且晓得绥娘平日里最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挑了她来说,恨人全叫她来做了。
想罢,也是心中暗喜,面上倒不显,只低眉顺眼的站着。
冯李氏听了纭娘和绥娘的话,也是心下暗喜,且早看冯绘娘不爽了,这会儿满意了扬了扬眉,微微调了个坐姿,面上依然看不出半点神色的。
冯绘娘心头一紧,也是连忙去看冯李氏,语气低到连自个儿都没了底气:“都是绾妹妹那丫头挑了事端的,也是出言不逊的,说我骨子里腌臜,我这才一时糊涂的。”
“我们且都在呢,绘妹妹也是忒不把人放眼里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强的很呢,这话儿谁说的心里可跟明镜似的呢”
这会子冯绾娘也是怯怯的站起身来,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不料绥娘替她说了,一时松了口气,左右看了,便还依旧站着,住了嘴不语了。
话儿也说了,这会子便看沈老夫人的反应了。
正说着,也是刚想决断的,便听着外头多了丝嘈杂声儿。
众人皆是抬头瞧了,隐约的,只见得个着玫瑰色袄子的妇人站在外头。
等了一会儿,便有人进来通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