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马新贻口鼻间喷出一道白气,攥紧手中大枪,大枪斜握,枪尖指地,黑褐色的血液顺着枪杆滑落,滴落在红缨之上。
后院里,气氛焦灼,满地碎尸。
宛若打开了一扇地狱大门。
瓦罐山,二把手赵虎弃暗投明,林动尚且受了埋伏,马,张二人又如何能好?
马新贻在湘军时期就遭受过一次背叛,对于这般事情,虽有惊怒,可如今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死中求活。
而张汶祥,那就是半点也控制不住一身惊涛骇浪般的怒气了。
“为什么反我?”
张汶祥阴沉着脸,面皮上青筋暴起,他本是生就一副好颜色,肤白,俊美,脸庞在有日光照耀的情况下,看起来像是青玉。
不过,如今心胸中一口内练之气,全部提取出来,散于四肢百骸,一身精气,如大江大河沸腾起来。
此役之后,就算不重伤,那也是大病一场的结果。
【火行逆气功】
人体藏精气,精气如火。
火取于内,亦可取于外,将内练养生的血肉精气,逆行压榨出来,流转在四肢百骸,自然能够提升一时的战力。
只是一旦运转此功,对于自身伤害也是极大,连续两次,则必定会损伤根基,再难攀登武道巅峰。
这饮鸩止渴的功夫,自然是当年山寨中老道传他,传功时也千叮咛万嘱咐,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可动用。
一生使用不得超过三次,若是调养不当,第三次必定沦为废人,大减寿命。
张汶祥本想将这功夫留给满清鞑子,未曾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是面对昔日的手足兄弟。
在运功的同时,密密麻麻的青筋纹路,爬满整张脸颊,过去姣好,阴郁气质的容颜,被毁殆尽。
一仰头,张汶祥如地府中的青面鬼,怒视着二楼上的身影。
前言提过翠玉楼共分三层,罗刹鬼,刽子张带人锁了第一层。
赵虎听命卦铺李赶来助力,不过,为人奸滑,直接跑到二楼上面,调集弓箭手,招呼山头的当家。
他此时正倚在窗口,看着自家兄弟,狼狈模样。
“反你?反你又怎么了!老子如今弃暗投明,背靠着的是朝廷,你一介山贼,如何能跟周大人相比。”
赵虎同样是满面怒容,只是与张汶祥不同的是,他的怒容当中,隐藏着还有两分得意。
“我可有薄待过你?杀雄鸡,饮血酒,烧三把香,礼敬天地!什么都给你,你贪得无厌,还有不满!”
张汶祥重重喊道,脖子上的青筋也随着,他的喊话,一根根差点跳出皮肤。
“给我?说得好听,你明知我一心惦记白芷,屡屡提亲,你为何不应?你又不能人道,况且……”
赵虎话没说完,就被下面沉闷的声音打断道。
“你根脚不正,头顶无人,就算投效了朝廷,又能如何?一身山贼的衣服,一百年也洗不掉。”
马新贻诛心杀人,一句话,几乎令赵虎破防。
就连下方,防止张,马二人突进的刽子张,罗刹鬼面下藏着的嘴角,都不由得扯了扯。
“你这狗贼,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周大人待我亲如手足兄弟,许我营将之职,如何是你能明白!”赵虎大声咆哮道。
“手足,好一个手足。”
张汶祥意有所指言道。
“张弓!”
“准备!”
赵虎口中又是接连大喊。
二楼的弓箭手,将弦开半月,瞄准了下方两人。
黑漆漆的窗洞中,探出的是一枚又一枚,尖锐的铁质箭头。
一时间,空气宛如凝固。
马新贻扭了一下脚腕子,微微抬脚,鞋底本是踏在一地的血肉泥泊中,如今轻轻能够拔出猩红的丝儿来……
比起如今千钧一发的形势,实际上马新贻更担心三楼的那道身影。
同样是靠在窗边,模样埋在阴影里辨别不清,天上的月色,依稀只照见轮廓。
辫子乌青,盘在脖颈,他埋在阴影里不发一语,只有一双冷森森的眸子,将后院场景尽收眼底,一道凶气滔天的虚影,紫鸳鸯在他身后缓缓撑开翅膀。
“放!”
赵虎一声令下,箭矢齐发。
……
“啊!”
疤脸道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夜色中震得人耳膜生疼,可惜,他身后没有人,吊着的只有一只杀红了眼的嗜血野兽。
一枚石子飞弹。
在蛮力如牛的词缀加持下,哪怕是随手甩出石粒,也会有着穿金碎铁的威力。
感受到身后劲风袭来,疤脸道人头一勾,顺势躲了过去,不过,高高的道髻上面,那根镶嵌了珠宝的簪子,被一击打成了两段。
“今天是遭了什么邪,法术打不中他,一招一式也都被拿捏得死死的,占卜结果,不是群龙无首的吗?”
他心底惶恐,脸上的表情却是咬牙切齿,只见凶戾,不见恐惧。
疤脸道人姓李,不然也不会得到一个卦铺李的称号,未曾受箓,早年学道于邙山一个颠道人,占卜是其特长。
本事大成后,加入了翼林组织,一个杀手协会。
练就了一身杀人本领,擅于使出一手上等暗剑,无声无息地偷袭,又能以剑驭鬼,用邪法杀敌。
这些年,攒积了不少的名气。
只是万万没想到,今个儿会栽在这里!
他也不是没有撒手锏,可不到万不得已,如何肯用,太伤元气。
“小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贫道敢以道祖之名起誓,放我离开,打今儿起,我李长天绝不再踏足羊肠县一步!”
“往后遇见您了,我先扇自己三个耳光,才自行离开,不得和你作对半点,否则,五雷轰顶,你看如何?”
疤脸道人气喘吁吁道,不过,脚步却是半点没有停下。
林动紧紧吊在后面,消耗他的心气,磨砺他精神,嘴上却是半句话也无,大都开了,放人跑了,这种事情,他办不出来。
要杀就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