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风,这么暴的雨,你特么通知要开会?
陈天运难掩心中的愤怒。
黄大龙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接着通知道:“村委会搬家了哈,搬到霸哥的新宅了,你去叫上你家二叔,还有哈,霸哥说,咱岗南村村委会得正规起来,像公家那样,开会得做会议记录,并定期把会议记录上交给乡里。”
你特么算老几呀!
一个外乡人,凭什么说咱岗南村?
陈天运正要开怼,可那卡车的后轮突然飞转起来,劈头盖脸溅了他一身的泥水,等他下意识地躲过之后,却只能看着卡车越行越远。
陈天运憋着一肚子的邪火回屋换了身衣服,很想把黄大龙的通知当成个屁,可心里面又隐隐的有些不安,发了片刻的呆,最终还是穿上了雨衣出了家门。
陈苍伟听了陈天运添油加醋的陈述,两道浓眉不自觉地锁成了一坨。
小贱种把自己的新宅腾出来给村委会用,听上去是件大好事,可事先却没给他打招呼,这性质可就有点说不清楚了。他还说不出一个不字来,说了,只会遭来村民们的唾弃和白眼。
至于小贱种通知开会一事,陈苍伟没怎么放在心上,村委会的工作理应由他来安排,需不需要开会,什么时候开会,只能由他一人说了算,即便闹到了乡里,他也能挺直了腰杆。
这两件事并不足以让陈苍伟愁眉不展,他最为忧虑的是小贱种究竟端的是怎样的态度。原以为一个二次选举便可以将小贱种的斗志浇个七七八八,再等到夏收之后,乡里着手安排计生工作,小贱种遇到了难题,说不定就会敲响退堂鼓。
毕竟,留在村里根本赚不到大钱,时间久了,他肯定会怀念城里的花天酒地。
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想简单了。小贱种的斗志非但没有减消,反倒是越烧越旺。
“二叔,恶霸小贱种简直是骑在咱爷俩的脖子上拉屎屙尿啊,你说,这么大的风雨,他非得开会,这不分明是折腾咱爷俩么!”
陈苍伟忽地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侄儿面前表现的太过忧虑,天运是他手里的一杆枪,虽然这杆枪不怎么好使,但毕竟还能开火,若是失去了信心,连火都开不了了,那他可就成了光杆司令。
“怎么折腾了?你不睬他,他能把你怎么着?”陈苍伟强行舒展开眉头,脸上并现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陈天运顿时来了底气。
“二叔,我觉得等台风过去了,你得给他们几个立立规矩,你才是村长,在村委会里,只有你才有权利召开会议。”
陈苍伟点了点头,侄儿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无规矩不成方圆,那三个逆臣叛党胆敢反对,他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去找田乡长狠狠地告他们一状。
便在这时,屋外的风雨声中似乎夹杂了村广播的声音。陈氏叔侄对视了一眼,相互确认了这种感觉,陈天运随即打开了房门。
果然是村广播,应该是那个外乡人的声音。
“第五次通知村长陈苍伟,村委委员陈天运,听到广播后,立刻前往村委会参加会议,杨副村长说了,在带领岗南村全体村民共同致富的事业上,村委会必须争分夺秒,无畏风雨!”
第五次通知?
啊,呸!
陈天运一口浓痰吐向了门外。
狗日的黄大龙嘴里没句实话,算上村广播,也就是第二次通知,哪来的第五次……哦不,那外乡人不过是恶霸的跟屁虫,该骂的理应是那小贱种。
陈苍伟刚舒展开的眉头下意识又锁成了一坨,他忽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村民们可不管村委会的会议召开权掌握在谁手里,他们一心想的只有赚钱,如果他拒绝这次会议,就等于给小贱种留下了铁实的把柄。
到时候攻击他畏惧风雨,不把村民的利益放在心上,他还真有些有口难辩。
“天运,我想了下,这个会咱爷俩必须参加。”
陈天运一脸疑惑地看向了陈苍伟:“可是,二叔,这么大的风雨……”
陈苍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们也得出门,也得去到村西头。”
一声炸雷响起,雨势再度加大。
陈苍伟披上了雨衣,卷起了裤管,推开了房门,万般无奈却又坚定不拔地冲进了雨幕中。陈天运赶紧追上,搀扶住了二叔,艰难跋涉中,在心里将杨锐的祖宗八代全都问候了一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