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有太多值得玩味的地方了。
刘一燝不愿朝堂上的局面被他人掌握,当即夺回主动权道。
“陈氏,你可不要蒙蔽本官。就你那点身份,如何能调来卫所兵勇,背后必有主使,速报之,否则数罪并罚!”
那陈氏被点到了利害处,额头上的冷汗更多。
他连抹了数次额头,这才颤巍巍的说道。
“草民与你卫所千户有亲戚关系,又恰逢国丈之子周鉴寻我购地,我便狐假虎威,哄得那千户调兵与我,强征土地...此事实乃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刘一燝听完这话,眉头紧锁。
可是在场官吏们听到这话,却个个面露喜色。
那大理寺卿更是凑到了刘一燝的耳畔,低声道。
“尚书大人,如今事情明了,乃是那陈氏阳奉阴违,这才闹出这一番事情来。国丈之子周鉴也只是受了蒙蔽,情有可原。不如就尽快结案,将那陈氏处决,严惩那千户,也好给皇上一个交代,百姓的一个交代。”
“胡言乱语,此案件疑点重重,怎可随意判决?”
刘一燝瞪了他一眼,语气颇为凌厉。
然而那大理寺卿却不理会,半劝解半威胁道。
“尚书大人,那可是国丈之子啊,当朝皇后的哥哥啊!人言,打断骨头连着筋。听说皇后已经连续四次去找皇上了,还是冒着风雪硬求的方式,你说皇上能不心疼吗?
都是皇上娘家人,自罚三杯也就算了,不必较真。更何况事情不是处理的很妥善嘛,后续必定补偿李家村人,又可以给皇上交差,两全其美啊!”
刘一燝到底是沉默了,他混迹官场多年,对这些人情世故的事情早就了然于胸。
稍微变通一下,事情就过去了。这句话光是听起来,就极有诱惑力。
但是!
那郭氏,郭氏老伴,郭氏儿子,媳妇的事,却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而在这世界上,就又会多出五个孤苦无依的孩童。
固然刘一燝可以收养他们,抚养他们成人。
可是抬头望去,这大明国内,这样的糊涂案又不知道有多少件。
都说人生难得糊涂,可在判决这件事情上,就不该糊涂!
一个错误的判决,影响的可不是简单的原告被告,而是围观百姓,万千黎民。
可是...
刘一燝心中一叹,皇上他,果真有自断一臂的勇气吗?
“尚书大人,下定论吧,莫要误了时辰。”
一旁的大理寺卿催促道。
不仅是他,三司会审的其他官吏们也催促道。
人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还是涉及新皇的家事,那更是不愿意惹了。
“好...”
刘一燝到底是老了,少了那少年郎的锐气。
他也有家人子孙,自然要为他们考虑。
伴君如伴虎,万一哪一天皇上听了枕头风,那倒霉的就是他的全家老小了。
可就在刘一燝拍案要起定论,给这三司会审一个定论时,在那公堂之外,顿时响起一阵喧闹声。
众人抬起头去,却发现有一位宫里来的太监正在锦衣卫的护送下,骑着快马赶到了此处。
那太监一出现,顿时引得不少官吏们上前施礼道。
“王公公,可是皇上有指示?”
是了,此人便是新皇从潜邸带出来的大伴,王承恩。
而在那高台之上,大理寺卿见了,忙向刘一燝投去了得意的眼神,更是大胆道。
“尚书大人,我的话没错吧?皇上果然心软,要通情达理一番了。”
“唉。”
刘一燝默然一叹,也只能顺从这茫茫人流了。
而那样,他不就泯然众人矣了吗?
或许这就是史书上对于普通人的记述较少,唯有敢闯天破地者,方可青史留名的原因吧。
谁又能执拗的过,这所谓的主流,所谓的天命呢?
也在此时,那王承恩开口道。
“皇上却有旨意前来。”
这位老太监说着,反手从身后取出一把镶玉宝剑来,双手托举着,向官吏们宣读道。
“刑部尚书刘一燝何在?”
刘一燝神情一肃,连忙上前下跪叩首,激动道。
“臣在。”
“皇上口谕,赐汝尚方宝剑,使你专心办案,不必受其他宵小影响。”
“是,臣遵旨!!”
听了这话,刘一燝心中激动不已,叩首又拜。
而公堂之上的其他官吏听了这道旨意,无不愕然。
新皇他,竟有如此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