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祁安从厕所出来,东北姑娘还在床上躺着聒噪的给其他人讲着笑话。陈祁安不喜欢这种气氛,一点儿也不喜欢。
第二天,军训开始了。还在睡梦中的祁安被东北姑娘摇醒。东北姑娘穿着宽大的军训服,配上那一口地道的东北话,滑稽极了。祁安至今还记得她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来自黑龙江齐齐哈尔,我叫韩晴。是这样婶的,我妈生我时候原本哗哗的下着雨。我一生出来,天呼啦一下子就晴了。我爸当时就决定,孩子就叫韩晴吧。”
宿舍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来自云南的叫赵青子,瘦瘦小小的,笑起来很甜美。另一个是来自山东的王智慧,性格跟韩晴有点像,但是偶尔又给人一种阴郁的气质。
军训是痛苦的,每天在烈日下的暴晒让人招架不住,小腿也因为每天踢正步而僵硬酸痛。每天晚上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唱军歌。大家起哄着让军官表演,也有很多男生卖弄着,自告奋勇的表演街舞,唱歌。甚至在女生上厕所时,会碰到有男生守在那里要漂亮姑娘的电话号码,幼稚极了。
到了晚上,每个宿舍都要讨论自己的高中生活,这也算是大学的一个惯例吧。
陈祁安的高中生活吗?太普通不过了。
养母去世后,家里的姑姑来做客,祁安在屋里看书,姑姑开始跟养父抱怨着家族里的家长里短。她突然放低了声音,祁安知道她一定是要说关于自己的事情了。果不其然姑姑对养父说,我看这个女孩不吉利你知道嘛陈生,我问她以前孤儿院的人了,她父母是出车祸死的,在从游乐园回来的路上。都死了,就她还活着……
之后姑姑絮絮叨叨的说什么祁安一句没听见。她隐约记起来了,她亲生父母是车祸去世的,她从小就带着的棕色小熊是在游乐园里爸爸投球给她赢的。
陈祁安的耳边突然充斥着急刹车的声音,脑袋里响起了警笛尖锐的咆哮。
祁安觉得自己的头马上就要炸开了。她推开自己卧室虚掩着的门对养父说,陈生,我头疼。养父看到祁安出来就像捡到了一颗救命稻草,马上对姑姑说,安安这几天不是很舒服,你先回吧。
姑姑意味深长的看了祁安一眼,不情愿的拎着包离开了。祁安知道姑姑不喜欢她,因为她不是姑姑的亲侄女,她也不是男孩。
养父走过来,弯下腰摸了摸祁安的头,关切的说,不发烧啊安安,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祁安像他刚把她领养回来那天一样,任性的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养父顺势把祁安抱了起来,放在了房间里的床上。他对她说,安安啊,你都12岁了,你看你现在都快一米六了吧,爸爸都快抱不动你了,以后妈妈…他停顿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以后你妈妈不在了,你要听话。
说完他关上了门,出去了。
祁安起身把自己屋子里所有的照片翻了出来,她看着照片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她们虽然不是亲生母女,但长的真的很像。老人们都想,天天呆在一起,久了久了自然就像了。
现在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妈妈,我很想你。祁安呢喃着,抱着照片,在地板上睡着了。
地板的凉意随着深夜的到来而更加深邃,祁安打了一个寒颤,醒了过来。她还是没有睁开眼。她觉得只有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时,耳朵才会更加灵敏,就像盲人。果然,她听到了陈生的啜泣声。
“陈祁安你快点起来啊”,韩晴在下铺剧烈的晃着她的床。祁安不耐烦的翻了一个身说,“干嘛呀,今天不是周末嘛”。
韩晴一边弄头发一边对祁安说,今天送教官啊,虽然是自愿,但班主任要求咱们都得去。由于韩晴出色的表现力和责任感,现在她是韩副班长了。那天公开投票后她义愤填膺的说,哼,凭什么班长就非得是个男的,性别歧视嘛。王智慧一把拦住她说,没关系,你俩就差两票嘛。祁安在后面跟青子走着,互相对视了一眼,表示不理解。这种工作自己都避之不及的工作,怎么会有人这么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