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奋笔疾书,甚至有些气恼为什么自己的笔速远远赶不上自己喷薄的思绪,因为前世的自己已经十分习惯于使用键盘打字,此时开始手写,反而有些提笔忘字。
他依稀记得当自己博士教授与刘教授初次接触的时候,刘教授对于超分子化学的概念还有些模糊,因此他需要提前解释一下这个名词:“传统化学,尤其是您所研究的有机化学,主要专注于相对稳定且不可逆的共价键。而分子与分子间相对较弱,并且可逆的非共价键相互作用,对于分子的识别、折叠、自组装等等,都具有重要的影响。氢键、偶极作用、π-π作用、静电效应、疏水力、金属配位还有范德华力等等,这些通常在液相色谱中被广泛提及,但同样可以被用于其他方面,例如我刚刚提及的分子传感器的建立……”
他很肯定刘教授会采纳他的建议,前世他读博和刘教授合作时候,刘教授虽然知识渊博,但因为研究比较单一,发文章逐渐变少,已经被降为了副教授。
而他的这封信,可以为刘教授的研究带来全新的方向,让他意识到自己所合成的那些荧光剂,作为探针用在超分子分析化学上,会有多么大的贡献!
程岳一边写,前世博导的脸慢慢浮现在他的眼前,当年博导刚收他进组的时候,向他介绍超分子化学的时候,眼神中迸射出的明亮光芒,曾经让他非常震撼。
如果程岳面前有个镜子,那么他会发现,他的眼中,也发出了同样炽热的光芒,照耀着他丝毫没有停顿的笔尖。
九十年代的宿舍,别说空调了,连电扇都没有,夏天十分闷热。程岳写得浑身冒汗,甚至都无意擦一下,被债务和亲人病重逐渐浇熄的那一腔科研热血,又因为这次重生,熊熊燃烧了起来!
程岳写得十分忘我,他回忆着自己当年的博士毕业论文,从超分子化学的概念,发展前景,到如何结合刘启光教授目前的实验,再仔细的介绍了几个刘启光教授研发的荧光剂该如何用于超分子化学,甚至于其他几个学科。
除了文字,他还配以了简单的示意图,看起来十分简单易懂。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页信纸。他通读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装进信封,打算去投递到刘启光教授的办公室。
……
夏天的日落总是来的晚一些。
此时太阳西斜,约莫六点多钟的样子,学生们正好结束了一天的军训。大概是第一天军训的原因,大部分人站了一天军姿已经近乎透支,除了一部分火力旺盛的同学已经冲到宿舍拿到了自己的搪瓷饭缸之外,绝大多数人都走得有些艰难。
但这份艰难也丝毫不能打击到一群刚上大学的愣头青,虽然走路有些蹒跚,欢声笑语却能传到程岳所在的四楼。
程岳听着这群年轻肆意的声音,回想起自己社畜时期每天碰到的,都是垂头丧气恨不得随时裸辞的同事,脸上不由泛起笑容。
虽然他还有些期待和当年室友们的再次相逢,可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恨不得现在就摆在刘启光教授的面前。他等不及室友们回来,穿上鞋子就往化学楼跑去,不忘从行李包中掏出饭票和自己的饭缸。
在他的大学时代后期,几乎是住在了化学楼里,就算已经过了近二十年,肌肉记忆也能将他毫不费力地带到化学楼前。
此时正是饭点,除了拖堂的教授们还在教室滔滔不绝,大多教授也已经去了教师食堂。
化学楼的一二层是教室和讲师们的办公室,还算比较热闹,三楼到六楼的实验室就冷清得多,除了因为实验走不开的学生们,大家都不愿错过饭点,吃别人都看不上而剩下的饭菜。
程岳重生前在六楼的生化实验室养了两年的大肠杆菌,并没有去过有机实验室,也不知道刘教授的办公室在哪里,只知道有机实验室大多在四楼,他只能在四楼探头探脑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