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乘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以韩玄的经历,他方才提出的问题,对方应该是早就考虑过的才对。
如今既然没有好结果,想必也是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之所以这么问,也是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下意识引出的话题。
却没想到得来如此回答。
不过他倒不至于为此失望。
韩玄与他也算难得朋友。
若是自己真能帮忙,救他性命。
即便没了眼前让渡机缘,也是无妨。
何况韩玄如果能够恢复,王乘认为凭着这份关系,自己求取他手中那部养炁道书修炼,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有了这部道书。
到时他也可以去搏一搏灵华派的机缘,倒不至于一味盯着朋友的宝物。
“如此,我方才猜测让出机缘之事,应该是多想了。”
王乘笑笑,随后道:“算了,谁让你我朋友一场呢,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韩玄摇头道:“你错了,我虽有活命机会,但机会却不在这具残躯。”
“哦?”王乘有些不解,眉头微皱。
韩玄无奈道:“你莫不是以为我要夺舍你不成?”
“你我虽然境界低微,好歹也都是修行人,夺舍得什么修为,你不知道?”
“我说的活命机会,是托胎转世。”
王乘不置可否。
夺舍,乃是夺天地造化之举,确实非常人所能为之。
就王乘所知,只有传说中的炼神仙士,方能做到。
似这般境界的人物,王乘都只是在古籍之中看到过,便是灵华派这般玄门道派之中,此等人物也不知有是没有。
他当然不会认为,韩玄有这能耐。
但……
王乘看了眼韩玄手中那枚宝珠,若有所思。
至于韩玄口中的托胎转世,他也有过耳闻。
相对夺舍,似乎没那么高的要求。
不过也未必就简单。
正这时,韩玄眉头忽然一蹙,面上闪过一抹惨白之色。
身子也莫名的又矮躬了一些。
王乘皱眉,便要询问。
就听韩玄道:“没多少时间了,我之前强锁精气,本就是勉强拖延时间,如今反噬之下,精气流失速度更快了一些,只怕活不得几刻了。”
见王乘要问,韩玄抬手阻止道:“我说,你听,莫要打断。”
“我方才所说的投胎就舍机会,便应在此珠身上。此珠很有一些玄通,我死之后,可借此珠存我魂灵,日后便有机会托胎转生。”
“此中之法,乃是白前辈所授,条件便是叫我替它找一个靠谱的修士合作。”
“你也不必担心它会害你。自它现身之后,我便借血祭灵珠之后与此宝生来的联系,掌握了它的情况。”
“它原来并非珠中器灵,本还是一尊妖修,只因一桩变故,方才被困入了灵珠,在其中成了类似器灵一般的存在。如今寻人合作,也是为了从中脱困。”
“而你若要帮我,只需在我死后,滴血祭炼了这枚灵珠,听从白前辈的安排,便能助我托胎转世。”
说着。
韩玄不知想到什么,又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了王乘。
“这是我从灵珠之中所得养炁道书,我已将之记录下来,你可一阅。”
王乘没有直接去接。
他低头看那道书。
正见书封之上,书有五个大字——《元真采药诀》
看上去,似模似样,的确是一部养炁正诀的名字。
这时。
韩玄又道:“这道书之上,除了正法内容,练法经验,我也记录下来,但具体关窍,你还得问这珠中白前辈。”
“不过你年纪虽然不小,但也不过而立,往后不定还另有修行机缘,实不该如我一般,为了拜入灵华的机缘,便生急躁。保持你那谨慎性格,一切莫要莽撞。”
王乘极少看到韩玄这般态度。
见他如此认真交代,心下莫名一股哀然涌来。
只是下一刻。
他摇了摇头,却问道:“韩老道,你虽因阴差阳错,炼法之前,不知珠中那白蛇存在,可要想求人指点养炁关窍,也不是没有别的门路,缘何不将此书奉与观中?”
“我记得观中有个规矩,便是奉上经法书诀,可换来好处。早些年便曾有杂役弟子,意外得来养炁正法,不解其中关窍,于是将道书献给观中经阁,换取指点机会的事情发生过。”
“你为何不这般施为呢?”
这话一出,韩玄愣住。
随即,整个人神情也恍惚起来,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明明知道这事儿,为何没想起来呢?”
“我……呃……”
正说着。
韩玄身躯忽然一僵,胸腹一鼓,凹陷眼珠一瞪,口中似不自主的吐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他面上回光返照似的闪起一丝清明,强打起了一丝精神,神情也有些激动。
双手一舞,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声音流出。
随即。
身子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竟就这般硬生生干瘪了下去。
与此同时。
本在他掌心托着的那枚灵珠,也就此滚落在地。
王乘再看时,韩玄身上一股恶臭味道涌来,整个人仿佛枯木,已经再无生机。
他愣愣看了半晌。
一时倒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早年混迹江湖,亲眼看着过许多朋友身死,要说哀伤是有一些,倒也不至于如何悲恸。
更多的,或许是兔死狐悲的感触。
“呼……”
王乘长吐一口浊气,方才平复几分心绪。
随即。
他站直身子,也没去捡跌落在韩玄身侧的那卷养炁道书,更未看那滚落灵珠一眼。
而是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
那珠中白蛇声音带着几分惊诧,再度于屋中响起:“小子,你去哪里?你若是还想存他魂灵,留待日后解救,便该好生把我拾起。这般慢待本座,一会儿等着这老道魂灵散去,可就没得救了!”
此声入耳,王乘转头看向地上滚落灵珠。
神色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