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既是知错,便先坐吧,顺便把今日情形详细说一遍,不要遗漏。”郁恪之没说怎么惩罚儿子,郁开澄心中倒是更加惴惴,竟忽然觉得被罚抄书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惩罚了。
郁开澄细细把今日从去女医馆开始,到在桑晚先生那里遇到了比他还先到的黄家表哥,以及后来桑晚先生对米家姑娘盛赞有加的事情,一点都不敢漏,全说了一遍。
郁恪之听到黄家表哥这节的时候,和钱师爷眼神交流了一下,当即便知道,他并未和儿子说过这件事,心下便有了数,也没打断儿子的叙述,等他说完,才面无表情地问道:“若是这位米家姑娘,真如桑晚先生说的那般,在制香一道上,比之其父祖有过之而无不及,咱们应当如何?”
一直在旁默默饮茶的钱师爷听郁恪之这么问,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颇有些深意地看向自家东翁,这就不是在教导孩子,而是在着眼蔺南的经济了。
蔺南制香业历史久远,几十上百年却不是一帆风顺的,起伏曲折偏多,真正顺当一些,做出了行业产地魁首的样子,也不过是在那位令天下士子景仰的王相爷出手之后,即便如此,这几十年也不是平安无事一直上扬的,毕竟蔺南这地方,整个环境真说不上好。
天灾匪祸就不提了,便是香行的发展,局限性也很大,首当其冲便是真正的大香师太少了。
虽说有桑晚在,每年还能做出那么一两款新品,可是桑晚对制香的水准和用料要求极高,一般的香行根本很难满足他的要求,实现批量产出,原先米怀仁在的时候,还能偶尔做出符合他的要求,让他愿意签章的香品,现在却也只能摇头叹息了。
更何况,桑晚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有些喜欢剑走偏锋,颇有些孤芳自赏的意味。
没有能做出真正意义上新品的大香师,门槛也就低了,很容易相互模仿,整个市面上几乎都在跟风,看什么卖得好就跟着推进,价格在倾轧,行市开始变得混乱,长此以往,会有怎样的后果,作为父母官,郁县尊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忧心?
郁恪之显然被父亲这话给问住了,略思忖了片刻才道:“阿爹若是问咱们家,那儿子替阿娘去赔罪,再给阿娘讲讲明白这件事应该大差不差了。”
郁恪之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家父亲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表情,便知他阿爹问的不是这个,便又继续道:“阿爹若是问的着眼蔺南香行,那儿子倒颇觉是一大幸事,只是具体要怎么做,儿子还需要细想想,再来回禀阿爹,这毕竟,毕竟……”
郁恪之这才微笑着看了看钱师爷,见他面上也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这才冲儿子点了点头:“好,给你三日,交一份条陈与我,便当做对你的惩罚吧!”
郁开澄顿时只觉脑子里一片嗡嗡,这么复杂的事,才给三日光景,刚要开口,郁恪之听得有敲门声,便冲儿子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先去看看你阿娘!”
郁开澄自知这便是没得商量了,连忙恭敬行了礼,推出了门外,却见一贯跟随父亲左右的管事身后跟着个陌生人,半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听了他和管事打招呼,也没有抬头的意思,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头都不敢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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