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外,一座座栅栏营帐纵横千里,宛如连绵起伏的山峦。
灯火通明的主营大帐内,一身华贵军服,面色略黑,大众脸的曹操盘坐在席首,哈哈大笑道:“下邳城内的大水想必已是泛滥成灾,吕布竟还能坚守近半月,真是了不得啊!”
在他的左右,武将们姿态昂然,文臣们春风拂面,皆是一副胜利就在眼前的模样。
谋主荀攸讷讷直言道:
“主公,今夜堵坝,明日水少,便可集合全军之力,强攻下邳城三面。”
“城内的守军必然望风而逃,下邳不攻自破矣!”
谋士陈昱跟着道:“任谁都无法在一片泽国内生活半月,想必下邳城内早已军心溃散,人心浮动了!”
“有两位先生之言,那这下邳已是唾手可得了啊!”曹仁无比高兴道。
曹操嘴角上扬,扫视左右道:“子孝,主攻之事便交予你了!”
曹仁,曹操从弟,字子孝。乃是曹营武将之首,有将帅之才,所率之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号“鬼神之勇”。
他拳掌抱立,威然道:“孟德放心,我必克下邳!”
祭酒郭嘉思虑道:“吕布,枭狼也。即便胜券在握,也不可轻敌冒进。水淹下邳只半月,在我看来还是少了……”
坐在文臣末席,有些不起眼的张观忽然道:“主公,前些时日我便言天星移位,南方诸事或有异变,攻吕布之事需尽早进行。”
“而这些时日,我那潜伏在袁术身边的师弟杳无音信,或许已有不测……若是袁术率军来攻,中原之地又将横生变故!”
曹操抚须沉吟道:“先生所言操自是铭记于心。故此筑坝引水灌下邳,皆是加急做成。从攻徐州到围吕布于下邳,只三月有余,已称得上是神速矣!”
张观拜伏,叹道:“主公信任,观感激之至!”
徐州,是四战之地,又是战略要地。山川河流遍布,易守难攻。加之吕布乃世之枭雄,曹操能只用三月将吕布逼到现在的绝境,已是非常难得。
但他仍觉得太慢了!
近些时日,他总是心神不宁,夜夜噩梦横生,师弟张鮍又没有消息传出,直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他无法预测未来,只能占卜吉凶,趋利避害。
昨日他又为曹操卜了一卦,但是天机突然晦涩难明,吉凶难断……
轮回者!
一定是有轮回者扰乱了世界线!
张观手指掐得通红。
“好了,好了!”曹操拍拍手,自信道:“明日便破了下邳,让先生高枕无忧!”
张观双目迷蒙,沉声道:
“快,但不能急。主公还需警惕吕布之勇,陈宫之谋。”
荀攸思索道:
“吕布之勇,陈宫之谋……”
“主公或可留心一处地方,率主军佯攻,引猛兽出笼。”
曹操疑声道:“是何地方?”
荀攸讷言道:“白门楼!”
……
“白门楼是什么地方?”
“下邳城的南大门,城墙坚固,塔楼密布,瓮城险要。”
曹军外的一处小坡地后面,许离盯着眼前看不到尽头的军营。
漆黑的夜色笼罩下,就像一只凶恶的洪荒猛兽,山峦河流之间休憩。
趴在他身旁的陈闯又问道:“你怎么能肯定曹军会主攻白门楼?”
许离神色古怪。
他总不能说是在演义故事里知道的吕布殒命白门楼吧……
那陈闯得把他当傻子看待!
“兵贵神速,趁曹军还未发现我们,我们要一鼓作气突袭入曹营,将之击破!”
许离生硬地转移话题,拔了根不知名的草叼在嘴上。
陈闯眉头微皱,看了看身后不过三十骑的斥候队,光是领着他们来到一个驻扎了数万人的大营前,他的心里就已经在打鼓了。
许离的心里也在打鼓,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虽然他还不知道靠他们这三十人怎样才能击破数万曹军。
但首先要有这个念头,要去做,做了才有机会,做了才会成功……或者失败!
不做,求稳,拖延,只会横生变故!
过了今晚,曹军的斥候便会大概率地发现他们的大部队。
他们星夜兼程赶来下邳,就是要趁曹军尚不知情况时,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如果曹军发现他们,反应过来,那他们的机会就会荡然无存!
这是许离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曹军并未有丝毫察觉。”迎着肃杀的冷风,陈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废话。
许离舔舐着干裂的嘴唇,趴在山坡上,一双眼睛闪着幽光,如潜伏丛林里的虎豹。
“陈闯,你觉得我们这三十人怎么做才能击破这数万曹军?”
“……”
陈闯瞪着眼睛道:“曹军营寨勾连纵横,依山临川包围下邳,密不透风,我们要想以三十人击破……额,大伙赶了一天的路,都已疲惫不堪,不如好好休息,待主力前来……”
许离没有理他,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