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二十三岁,还是女孩。”
黎晗不敢看她的眼睛,但无论脑袋偏向哪边,颜卿都会立刻跳过去。
像打地鼠。
“好,那你看我像坏女孩吗?”颜卿不依不挠地追问。
“你是我表妹。”说到表妹二字的时候,黎晗加重语气,“哪有兄长说自己妹妹是坏孩子的,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意思是好人咯?”
“好人。”
黎晗要求极低,懂分寸,有边界感,这就够了。
他在房间休息时,颜卿基本不会来打扰他,有事会先敲门,挺好的。
假设表妹是个闹腾的人,看在舅妈的面子上,他依然不会拉下脸赶人,但房间一定会上锁。
得到满意的答案,颜卿背过身去,跑到前面,低低地哼着歌。
黎晗听不清歌词,只能听出隐约的调子。
忽地一阵风紧,女孩的发梢随风起落,在昏黄色的街灯下飘洒如光缕。
黎晗察觉到气氛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他不知该怎样形容。
路过淞江大桥,颜卿停下来,凭栏俯瞰。
“小时候我去江边,人还没护栏高,看不见江水,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响,就误以为是河神在说话。”
她低头望着江面。
过了桥,再往前是片闹市区,店铺和高楼组成的玻璃幕墙把霓虹灯折射得很远,洒在江面上,照得人眼睛也是亮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黎晗扶着护栏,扭头看着女孩的侧脸。
有句话叫“衰老的痛苦便是衰老本身”,他离老去还远得很,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可他理解这句话的心境。
时间会令人忘却许多东西,小时候好奇心旺盛,在路边瞧见小贩笼里的兔子眼睛也贼亮,哪怕手中仅有两块橡皮也能编排出漫长的故事,天上的云在想象中会变成狮虎,奔马,巨龙。
但随着他慢慢长大,儿时的幻想早已模糊不清,现在丢给他两块橡皮,他只会放在一边并表示自己不用铅笔。
小孩子的国度一生只开放一次,当你对它失去兴趣,选择离开,那么门户将永远关闭。
“我记性好。”颜卿说,“谁对我好,谁对我敷衍,都记得清楚。”
“那你还能听见江河说话吗?”
“我能看到它了。”颜卿伸手指指江面,“江河只对看不到它的人讲话。”
护栏遮不住她的眼睛。
颜卿蹲下,在护栏的底部找到一枚贴纸,贴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希望拥有库洛米的一切。”
文字最后画着一个简笔笑脸,大概是某个小孩子许的愿。
“河神又不看动画片。”颜卿笑。
“十一点了,要回家吗?”黎晗拿着手机拍了张江景,他的角度看不见贴纸。
“我饿了。”
原本空气里还有几分不堪似水流年的忧郁味道,此言一出,立马毁的干干净净。
“走,吃饭去。”
……
夏天是餐饮旺季,很多商家一年就指望这时候赚钱,营业到凌晨都是常有的事。
像什么带星的米其林……安淮这等三线小城市显然是没有的,但是路边的大排档一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