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这一去,便不见了踪影,桑言静侯许久,乃至月行中夜,管弦之声已悉数隐去,才听殿外簌簌。
桓宁似乎想不到鲛君还未寝,一袭柔软长袍铺于窗下小榻,鲛君正在窗下看一卷书,正是她前些日子随意拿来打发时间的人间怪志。
她歪头从后看去,鲛君白皙指尖正划过一行小字:沧州多雨,时至寒秋则绵延难绝,积湍城外,尝有怪鱼游,生双翼,其声如鸳。
“你见过?”鲛君若有所思,桓宁便出声询问。
桑言微微侧目,正与帝姬一双粲然双眸相对。相距不过寸许,这个姿态已算得上是暧昧。
“不是什么怪物。”桑言道:“我曾路过沧州,只是些嬴鱼。”
帝姬恍然,站直了身子,手指拨弄了一下点心盒子,有些惊讶,“都忘了已经被我吃完了,你饿么?”
不待鲛君开口,她又自言自语道:“忙了一晚上,我都饿了,不去找点吃食,我可睡不着。”
说罢,她将目光投向鲛君,灼灼让人无法忽视。
桑言顿了一下,放下书,澄然与她对视,“帝姬想去哪里?”
“去浣樱殿,阿婴那里的小厨房可是做的一手好菜。”
桑言眉尖轻蹙,刚想开口,帝姬已欣然拽着他的袖子,不容他拒绝地扯着他去觅食。
宾客已然散去,仙侍们正在紧急打扫,今日实在忙碌。长盈殿本是有很多伺候的仙侍。但祁卿深知今夜之特殊,二殿下可从未对一个少年展现出如此的青睐,于是自作主张地撤去了大部分侍从,只留下晚岁一人。
浣樱殿中人也早早歇下了,而看护的几位侍从也被调去前厅洒扫了,于是桓宁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绕了许久才到偏殿厨房,司有些寻不到路了一般
桑言正站在殿外,他已换了一身轻软长袍,虽算不得掩人耳目,但总比婚袍来的低调。
桓宁帝姬走到桑言身后,“你是真不饿,还是不想……”
她歪着头,“跟我一样做贼?”
鲛君眸光微微一动,“桑言并无指责帝姬之意。”
“是吗?”桓宁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厨房,“那你去帮我拿些吃食,我便信了你。”
帝姬神情恳切,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桑言静了静,道:“是。”
刚推开殿门,一股说不出的晦涩之气迎面扑来,哪里是厨房五谷混杂之气,倒有些混合了烟尘灰霉的味道,仔细辨别之下,竟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焚香气息。
殿内幽暗至极,桑言略一沉吟,从八极格里取出一枚明珠,柔和之光瞬间照亮了眼前景物。
哪里是什么厨房,分明是一座废弃的宗祠,一壁白墙上刻着一张数人高的凤凰浮雕,其目锐利,其爪似剑,似要从墙上飞腾而下,将堂下人吞吃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