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么。”邙澹态度很生硬。
“丈大人,这一个多月来我们都安份守己,未有惹祸,租金准时支付,未有拖欠,还望告知原因。”姨娘有些急了。
“我说了,没有原因!三日内必须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丈大人,是否嫌租金少?”姨娘不停地鞠腰哀求,眼泛泪光。
高兆理解她的卑微。
这邙澹的背后是雒阳四门八府的邙府,不说邙府家大业大,单是有族女嫁入王室为太孙妃,官府都忌惮。
在这个年代没有租房签合同概念,院子是人家的,可以直接赶人,甚至随便找个由头打人,都不会有人管。
这跟来的几人恐怕就是威胁。
到时告官府都没用。
小院的租金其实不低,但里坊的治安很好,搬来一个多月,跟附近邻居也熟悉了些,渐渐多了缝补生意,不是说搬就搬的。
“丈大人别赶我们走,我们可以加点钱。”姨娘哀求,几乎要下跪。
高兆看得心酸。
“等下。”
他决定试下自己的方法,“丈大人,我与贵家主认识,能否给个面子?或说下要搬走的原因,看能不能解决。”
“你认识我们家大人?”
邙澹越是打量高兆,脸色越是嫌弃,尤其是目光重新落在姨娘身上时。
“你若是我家大人的朋友,想必也不会住在这里吧?”
高兆往身后瞧了瞧,院子泥墙草屋,的确是穷人住的地方。
“还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你若敢再损我家大人名声,捣烂你舌根!”
邙澹恶狠狠地说着,他带来的几人也包围了过来,目露凶光。
这是最坏的时代。
战国末期是封建社会的初级发展阶段,还是奴是奴,民是民,官是官。下见上,要乞首让道,上惩下,甚至不需要理由。
高兆想了想,从袖袋里掏出一包拳头大小的锦袋,双手递给他:“这是贵府大人送的蜜干,不成敬意。”
邙澹半信半疑,没有接。
高兆自已打开,露出里面蜜干粒粒金黄,块块均称。
一看就知是顶级上品。
如果是普通客人或是正经贵宾,不会送蜜干这种“私人”礼物。
邙澹的脸色凝重起来。
高兆保持微笑。
这其实是见的最后一家猗府送的,他们实在太热情,不仅招呼两人吃点心,临末还送了这包蜜干。
路上虎子说高兆没有兑现今晚吃肉的诺言,干掉了大半,明明天还没有黑。
剩下小半打算饭后偷偷给姨娘和丫头吃,不是对母亲不好,而是怕泄露生意。
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精明睿智如母亲大人,高兆没有一点信心能瞒得过她。
生意的事预计要花一个月时间,不可能一直瞒得住,但至少要等三天后签了合同才能透露。
“不对,这不是邙府的,你是猗府什么人?”邙澹忽然叫道。
高兆有些纳闷,这都能认出来?
细细查看锦袋。
果然,包裹蜜干的绸布一角,绣有小图案,一粒粒银点聚成一个小三角形。不对,猗府是成周城内最大盐商,那是一堆盐。
“唉呀,这是猗士衡塞给我的,记成邙子凌了。”
邙澹眼睛连眨,“你敢直呼我家大公子名讳?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还是确有其事?
他犹豫了,害怕了。
“丈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了,我今天还去了白府,在仁阁和太史周冣、白府老祖宗聊了会天,之后又去了苏府,那九转画廊果然名不虚传……”
“这院子你们继续住。”
没等高兆说完,邙澹就连连摆手,一脸苦闷。
“那租金……”
“啊?……那个不用加。”
邙澹抹了抹额头,挥手示意几人赶紧走,“高公子打搅了,请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呵呵。”
笑得比哭还难看。
上层关系的力量,果然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