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今天注定会有许多豪商巨贾彻夜不眠。
白府就是其中之一。
大堂外,寒风呼啸,大堂内,盆火高照,暖气融融。
白泰和上座,左右两列各有几名老者端坐,其中左列首位还是一名老妪,不是老祖宗。
“诸位,泰和今日去访高府,本应早早告知情况,临时有事耽搁,抱歉了。”
众人沉默,等白泰和直接宣布结果。
“他婉拒了。”
“他高兆的要价也太高了吧,大白小白都是我们白氏继承人,入赘怎么了……我是说,多少人挤破脑袋而不可得呢。”那老妪有些气愤。
“不过高兆离开时让她母亲转达了句话给我:盛极必衰,骄兵溃败。”
“什么意思?”右列首席的老者有些不解。
“目前尚有战事的只有北方邯郸那边,骄兵自然是指一路大胜的秦人了。”白泰和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消息这么灵通的。
“秦军气势如虹,长平一战几乎坑杀殆尽赵国青壮,怎么可能会输?”
“还溃败,说什么梦话呢!”
“贤弟是不是理解错了,赵人长平大败后仍能坚守邯郸两年,殊为奇迹,说骄兵也不为过。”
众人左一句又一句,左列首席的老妪不耐烦了,拍桌子斥道:“让贤弟说完!”
“对此我思索再三,做了大胆决定,立即吩咐出去所有主事,与雒阳几大粮商签下订单,共买了一百万石粮食。”
说到这里,白泰和眼皮直跳。
果然,现场嗡得炸响。
右席老者更是惊得跳起。
“泰和贤弟,当年这家主之位差点由大姐来做,皆因你生性冒险,总说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可再怎么好险,也不是拿我们仅剩不多的余财去冒吧?”
“我们大笔粮款被赵人压着,现在你又把余财全部扔进去,万一失败,到时我们白府上下可就要喝西北风啦!”
其实远没到喝西北风的地步,雒阳的大宗批发卖价是每石三四十钱,零售卖价是五六十钱,这次白泰和抢订的价格是四十钱的高价,顶多到时零售慢慢卖。
只是这样的话,对于在座奢华惯的几位来说,勒紧裤腰带就相当于喝西北风,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静静!”
左列首席的老妪摆手压下噪动,现在不是指责质疑的时候,而是想办法解决,她问白泰和:“高兆的背后不是秦廷吗?怎么会说秦人溃败呢?”
“是啊,半个月前他首次出现鹿鸣楼宴席时,就大谈阳翟商人吕不韦助秦异人逃回咸阳,又献计秦异人着楚装讨好华阳夫人,得以认子为嫡,成为秦廷太孙,这等宫廷秘事都一清二楚,肯定与秦廷关系匪浅,怎么会说自家溃败的话呢?”
咚咚咚——
老妪手指敲桌,示意让白泰和来回答。
“我派了许多族人去调查,包括司徒署那边,都没有收获。另外发现除了我们,其它几家也都派了人调查,尤其是邙府,拿着画像挨家挨户地问,明显对高兆也是一无所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高兆不一定是秦人驵侩啊。”
众人脸色变幻。
老妪点头,“我要是背后有秦廷,能在成周横着走,能赚更多的钱,何苦天天往上清观跑,名曰修仙炼丹,我看实则是对各家避而不见,唯恐话多说漏。”
“但也不排除他是秦廷驵侩,生意是秦人的,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居间人,无论邯郸成败,他高兆都能拿到钱。”右席老者补充道。
众人点头。
“大家看他才十五岁,已在成周掀起这么大风浪,今日见到大白他就明白我的来意,以要事为由离开来婉拒,心机手段可谓殝熟,不可小觑。”
“对秦廷如数家珍,见识同样不凡。”老妪补充道。
“姐姐补充的也是我的想法,所以我仔细琢磨后,得出一个结论:他要选择的生意伙伴其实不是邙府,而是我们!”
“确实,如果他选择的是邙府或是苏府,会透露给邙子凌或是苏高义,而不是泰和贤弟。”右席老者附和道。
“结合种种,所以泰和决定相信他的消息,赌一把,于是立即安排抢购粮食,未能及时告知姐姐和诸位哥哥弟弟,万望见谅。”
“万一失败呢?”老妪问。
这几年大家一起勒紧裤腰带呗,家主之位会被你们逼宫,但估计成功率顶多五十,哪有一直赚钱不给赌输一次的道理。
这就是白泰和当时的考虑和倚仗,万一成功会有极大收益,万一失败却不会倾覆,这险值得一冒。
“已经成功了。”他苦笑了笑。
“如何说?”
“通知诸位开会前,我已收到消息:秦军大败,溃退千里。”
现场先是寂静,然后嗡地炸响
寂静是感到不可思议,秦军竟然会败?而且是大败,近数十年来是首次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