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君也没闲着,撸起袖子,与仅剩的几个伙计,顺照宋澈的指挥,用石灰进行实践勾画。
“西侧这面雕花大窗,当时置它可花了不少钱呢,为何你要拆了它”
新格局,新布置,当然存在疑惑,宋澈一一细心解答。
“昨日我便仔细观察过,这扇窗从早到晚,阴多阳少,采光很差……再好的料子,放在阴暗处,也难以被人发觉,可一旦给它们打光,成色便会焕然一新,客人一走进屋,眼前不觉一亮,自然而然便会被吸引过去。”
“姑爷,我也有疑惑,为啥你要将作坊分成左右?咱一锅卖不挺好的嘛?”
“不同的产品,不同的定位,当然要分开来卖了,左边是平价区,贩卖更趋近于大众的货物,右边是议价区,卖的便是咱云水坊的高端品牌,绫罗绸缎,宋锦苏绣。”
“哦……那就是高价区和低价区咯?”
“哎!理是这个理,但说不能这么说,否则客人心里会有落差。不论何许人,只要他跨进了门槛儿,便是咱们的主顾,都得好生生捧在手心里。”
“姑爷您……真细!”
“细大可不必!姑爷我雄伟着呢!”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沈家在城西还经营着一家丝坊,纺织的任何材料,都可以从那里得到直供。
水云坊后院便是染坊,只要材料供给充足,出布也非常便捷。
关于布料这方面的知识,宋澈是个门外汉,在测绘完店铺后,他便拉着沈文君来到了后仓。
“夫人,这大半仓布料,均是锦布么?”宋澈随手拿起一匹布,轻轻抚了抚,平滑光亮,纹路精细,色泽饱满,不得不说,就这质地,比三四层楼还要高。
沈文君说道:“若满仓都是滞销的好锦,咱家早就喝西北风了,仓里绫,罗,绸,缎,锦,应有尽有,具是精珍织品。”
“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常常挂在嘴边,不知这些料子都有何区别?”宋澈问道。
沈文君边走,边拿起,边介绍:“布料通常分为六等
最低等便是粗布,由绵丝纺织而成
次等的便是麻布,由粗麻丝纺而成
以两种,价格低廉,适用寻常老百姓
第三等便是缎,由细麻丝织成,外观光滑明亮,十分细腻
第四等便是绸,由蚕丝与亚麻混织而成,丝绸,丝绸,泛指的便是它
能穿得起绸缎之人,不说多么富贵,但一定家底殷实
从第五等的绫罗往,便全是由真蚕丝织成,”
说到这儿,她轻轻捻起了自己的裙角,“瞧,这便是绫罗轻纱,稀疏,清透,轻盈,冰凉,常用于披帛,纱衣,夏装,绫罗搭配精美的绣艺,富家人还会将之裱起,作为挂屏装饰”
“这个我可得好生瞧瞧了。”宋澈伸手要去扯裙角,却遭沈文君一掌拍开,予以一个白眼:“哪家女孩儿的裙角能随便掀”
宋澈笑了笑:“这么说来,最好的料子,就是锦布咯?”
沈文君点头说道:“当然,锦布多供于王侯将相,达官贵人,即便是像我这样的卖家,也只有一两三四五六七八件锦衣呢。”
“这些昂贵料子,均价如何?”宋澈又问。
沈文君说道:“以苏州各大布行的定价,一匹锦布售价五千文绫罗售价两千文绸缎五百到一千文不等粗布麻衣大概在八十到一百五十文
锦布多产于南方,北方的布价自然会高些,再加之如今货运不通,北方供不应求,必然会有所溢价。”
宋澈抿着嘴唇,心里暗想:若这时能铤而走险将南货北销,利润肯定能翻倍。
“对了,咱沈家走商都往哪儿”
“那可就多了去了,”沈文君竖着手指说道:“往南走,沿海鹭岛一带,往东走则是帝都洛阳,往北走则是燕云十六州,往西走则是长安……除大梁国土之外,还有最出名的丝路,销往西域、天竺,乃至于更远的地方。”
“寻常走商,都是咱爹亲力亲为?”宋澈又问。
沈文君轻叹:“怎奈沈家人丁凋零,爹这人又板得很,不放心把生意交给外人,因此我负责生产,他亲自负责走商。”
宋澈继续问:“销路如此广泛,岳父一人怎走得完?”
沈文君说道:“昂贵且货多的锦绣爹才会自亲力亲为,其余布料则以分销的形式,寄托或批发给城中其余小布行,由他们进行转卖,咱们从中抽利。”
原来,早在古代便有“经销商”这么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