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然,容儿身子纤弱,她也一起去。”皇上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另外再叫上敬嫔,也就是了。”
一圈下来,没有华妃。
皇后斟酌着开口:“华妃……不如留下她照看紫禁城余下的嫔妃吧?”
曹贵人眼眸一闪,摘下头上的赤金步摇放在温宜面前晃悠,顿时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她笑着说道:“华妃娘娘每次戴着这个步摇,公主都会笑,因此华妃便赐予臣妾,逗着公主玩。”哪里是华妃赐予她的,分明是华妃在景仁宫碰了一鼻子灰,回去拿她撒气,借着温宜让她过来探探口风,想着皇上能念及旧物想起华妃的好,这才临出门前硬给她戴上的。
果然,皇上看着温宜目不转睛盯着步摇的模样,顿时笑出声来,大手一挥回答皇后:“华妃也去。”
皇后顿时笑容一僵。
座下,沈眉庄脸色微冷,甄嬛却是冷眼看着皇上逗弄温宜的模样,又听着刚才的名单,才发觉原来皇上的心分成了那么多块,她还痴心妄想着皇上待她不同,却原来,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回到碎玉轩,甄嬛终于撑不住哭出来。
沈眉庄心有不忍地安抚她,劝道:“嬛儿,你我哪有为自己活着的,父母兄弟、亲族门楣,无一不是牵挂拖累,你不要太陷进去了。我知道,皇上待你与旁人不同,但也仅仅只是不同而已,他是皇上、是天子,注定了一颗心不会只装着你,昨日有余氏,今日未必就不能有浣碧,不过都是以色侍人罢了。看开些吧。”
“眉姐姐,我只是伤心……”甄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是真心喜欢皇上的,我知道他是皇上,所以,一早就打消了只求一心人的妄念,但求他待我用心就好。可是……可是浣碧我身边的人呀,我一想到皇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心两用地关注着浣碧,我就觉得恶心。”她又气又恨,咬牙切齿。
“可不能乱说。”沈眉庄忙慌慌地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今日之事我瞧着,未必是皇上有心,而是浣碧先勾的皇上才是。我坐在对面瞧得真切,她跪下后抬眼去瞧皇上,那一眼可是练了许久的样子,那模样倒是有几分像你,怪不得皇上看一眼就失了神。”见甄嬛稍微冷静了一些,她又说道,“还有,我是有些日子没见着浣碧了,今日乍一看见她,倒是觉得她标致了许多,肤容白净,人也纤瘦了不少,虽是衣着打扮和先前别无二致,但行为举止间却是多了些许风情,她日日在你身边服侍,你都没发现吗?”
甄嬛恍然回过味来:“前几日,容妹妹似是和我提起过,我……”她咬了咬下嘴唇,没有再说下去。
沈眉庄叹了口气:“这就是了,浣碧怕是早就有这个心思了。”
但即便如此,甄嬛还是觉得难受得很。
一个是她的枕边人,一个是她的亲妹妹,她就像是被两个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一般,蚀骨灼心地痛苦。
但浣碧的生母,不仅是汉人,还是个罪臣之女,故而这么多年只能隐瞒身份,留在甄嬛身边做个贴身丫鬟,不能领进甄府好好地做她的二小姐。前段时间,因着浣碧被罚,甄嬛曾挑明了身份,以长姐的名义安抚她,并承诺日后定会给她找个好人家,才让她踏实了一段时间。
甄嬛原以为,她和沈眉庄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情同姐妹,自己和浣碧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怎么的也该同心同德才是,所以,在安陵容提醒她要注意浣碧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地就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
却不曾想,这个可能居然成了真。
但想到甄家满门,甄嬛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若是被皇上知道父亲曾与一个罪臣汉女有私,怕是不仅要连累父亲丢官,甚至甄府上下都要承受皇上的怒火,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将浣碧认作义妹收下来。
甄嬛闭上眼,眼泪滚烫地从面颊上滑落下来。
沈眉庄劝了她几句,从主殿出来,迎面碰上安陵容,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与她听:“嬛儿这几日定会心情不好,容儿你帮着多劝劝她,若是皇上来了……”
“姐姐不必担心,我自会替莞姐姐打点好的。”安陵容点头说道。
沈眉庄叹了一声:“听嬛儿说,你前几日就注意到了浣碧,还提醒过她,偏她没听进去,若是一早留意到并打消浣碧的念头,哪里会有今日之事。”
“未见得。”安陵容摇摇头,“也不是这两日我才瞧出浣碧的心思的,只是最近她得了人相助,才养的娇嫩起来,引得了皇上的青睐。”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翊坤宫的方向,见沈眉庄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复又说道,“前几日,豆蔻瞧见了浣碧和曹贵人见面,曹贵人还给了她好些东西。姐姐细想便知。”
“又是她!”沈眉庄恨恨地搅着手帕。
“浣碧自己有心思不假,但更多的,恐怕是被利用了。”安陵容提醒沈眉庄,“姐姐近日一定要多加小心,多防着些浣碧,少不得她要闹出幺蛾子来祸害姐姐了。”
沈眉庄点点头:“向来都是你心最细,我知道了。”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沈眉庄才走了。
安陵容看着安静的主殿,想了想,还是进去同甄嬛说道一番,宽慰她,也提醒她。
去圆明园要整理的东西多了去,又是四五日的功夫,浣碧的事情也是这四五日就敲定了下来,碍着甄嬛的颜面,皇上只给了她官女子的位分,为着她甄二小姐的身份,还让内务府拟了名字给她。
甄家从玉从女,但浣碧名义上只是甄嬛的义妹,所以只取了玉字,称甄玉隐。
于是,启祥宫里便多了一位甄官女子,碎玉轩里则少了一个宫女。
就这样,一直到了出发去圆明园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