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甄嬛惊鸿一舞后,皇上待她又似最初那般热烈起来,便是沈眉庄和夏冬春接连怀孕,也丝毫不减他对甄嬛的宠爱。
而这几天,安陵容借着天气酷热,偶然中了暑气,又因要照顾夏冬春怀孕,和皇上已有六七日不见了。
“小主,最近莞贵人越发得宠了,皇上连勤政殿都许她出入自由了。”莳萝替安陵容卸掉钗环,小声说道,“华妃也东山再起了,这几日好不得意,听说昨日还当众给皇后难堪,险些闹得下不来台。”顿了顿,她又说道,“小夏子传话来说,皇上似是有意要复华妃协理六宫之权。”
安陵容今日兴致好,难得想起来调香,闻言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了眼窗外碧蓝的天,轻声低语:“迟早的事。”但,迟早迟早,她也希望越迟越好。又听见倚翠殿那边忙慌慌的,又问道,“夏常在近日还是害喜得很厉害吗?”
“是啊,一天吃六顿,顿顿吃顿顿吐,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孕吐厉害,偏皇上不在意,已经许久不曾来见她了。”莳萝轻笑着回道,“按照小主的吩咐,奴婢和豆蔻这几日都避着那位,可不敢触她的霉头。”
夏冬春这几日越发猖狂起来了,也许是怀孕给了她底气,又或许是有孕后本就会心绪不宁,对着安陵容和莳萝豆蔻,脾气渐渐变大起来,动不动就发火砸东西,胃口又不好,恩宠眼看着衰减,她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乱转,不知出口和方向。
“罢了,我去见见她。”安陵容将调好的香装进盒子里放好,净手起身。
这么大个麻烦,也该撂开手了,免得等到皇后动手再栽赃在她身上,可真是全身长满嘴都说不清楚。
安陵容扶着莳萝的手走到倚翠殿,正碰上夏冬春摔碟子摔碗地埋怨为何皇上不来看她,不由地开口打断:“枝枝慎言,皇上连日来政务缠身,正是忙的时候,你这般胡言乱语实在是不该。霜花,替你家小主收拾一下,别让外人看见了。”安陵容镇定自若地走到夏冬春身旁,扶着她坐下,仿佛这几日若有若无的龃龉她丝毫不知一般,依旧同往常一般亲昵说道,“你如今怀着孩子,皇上自然是惦记你的,看看,这满殿的赏赐堆都堆不下,还天天发脾气,越发的小孩子气了。”
夏冬春面对着安陵容,面上带了一份骄矜:“父亲知道我怀孕后,特意嘱咐人送了好些东西进来,皇后娘娘更是着意赏了许多,就连华妃娘娘也巴巴地让人送花过来贺喜。”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安陵容看向桌上的盆栽,“周公公昨日特意送来的,说是此花能够温养女子身体,是极好的东西呢。”
安陵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禁瞳孔一缩。
翠绿的枝叶,嫩黄的花朵垂落下来,细长微卷的花瓣如花钿一般舒展开来。
这是依兰花。
华妃好好地怎么会送这花给夏冬春?
但很快,夏冬春自己就给出了答案:“父亲可看重我这一胎,说孕中用香必须谨慎小心,特意去珍宝阁买了鹅梨帐中香来给我用。容妹妹想来是没听过这香,这可是当年周娥皇制的方子,失传已久,年前珍宝阁不知从哪里寻了一位高人,调制出了此香,在外面可是卖到了天价。”她骄傲地看着安陵容,笑得异常得意,“容妹妹,你出自小门小户,想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香料吧?”
安陵容心里冷笑不已,暗叹夏冬春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但面上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奉承她:“是啊,如此名贵的香,我竟是连听都没有听过。到底枝枝你是将门出身,家境不凡,又得父兄疼爱,各处为你寻了各色宝贝送来。”说着,又连连赞叹。
夏冬春被捧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一挥手,就分了不少好东西给安陵容,还拿出了小半盒的鹅梨帐中香送给她:“这些东西我夏家也不缺,你既喜欢就送你好了。这香我最近也不大喜欢用,分你一半带回去,若是觉着好,我让父亲再买些送进来。”
安陵容笑着谢她,起身离开。
“小主对她那么好做什么?小小县丞之女,如何能与小主相比?”枫叶不忿,“旁的东西也就罢了,那香可名贵得很,小主还给了她那么多,奴婢看着都心疼。”
夏冬春这会儿心情正好:“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容妹妹拉了我一把,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缘由,我都要感念她的提携。但我也要她清楚,再怎么样,她都不能越过我去,我的身份岂是能让她居高临下称呼‘妹妹’的?哼,如今我又怀了孕,等过几天父亲上奏请示皇上,定要封我个贵人,届时候,便是我在上、她在下,大不了以后我提携提携她就是了。”她眯着眼,笑盈盈地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这一胎如果能得一个皇子,我便能和齐妃平起平坐,哼,华妃没个一儿半女算个什么。”
夏冬春抬头看见桌上的那盆花,心情忽的又不好起来:“把这盆花也送去给容常在,看得我心烦。”她可是还记着长街上,华妃罚她的那一跪呢。
霜花连忙捧着花出去了。
这边,安陵容回到繁英殿,莳萝小声地说着:“夏常在未免太嚣张了一些,她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吗?那般口无遮拦的。委屈了小主,还要为她周全,这香还轮到她赏吗?小主要多少有多少。”
夏冬春这人典型的得势就猖狂。
先前落魄的时候,对着安陵容亲热不已,各种讨好,一朝怀孕,就恨不得即刻将安陵容踩在脚下,以为捧着个肚子就万事皆安,全然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安陵容倒是无意去帮夏冬春料理这些事情,她想的是华妃此次的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