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色阴沉,攥紧了手里的珠串:“黄规全,朕记得他是华妃的远亲。”
甄嬛装作吃惊:“臣妾不知,原是黄公公这般有背景。臣妾失言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自然不会怪罪她。
今儿个皇上虽是翻了华妃的牌子,入夜却摆驾了闲月阁,彼时沈眉庄正在用饭。
看着桌上那简陋的清粥小菜,皇上满面风雨欲来:“内务府怎么做事的?这些吃食该是贵人的份例吗!”他冲苏培盛说,“去让内务府管事的过来回话!”
沈眉庄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皇上一阵发落。
杏花村里,安陵容正绣着千里江山图,忽听得豆蔻来报,说黄规全被皇上撤了职,罚他去了慎刑司服役。
“莞姐姐动作倒是很迅速。”安陵容手指微微出了汗,怕淹了丝线便停了手,“华妃知道了,怕又是要说一通。明日我起早一些,先去桃花坞拜见皇后娘娘,把这件事情同她说一声。”
豆蔻点点头:“那奴婢早些叫小主起床。”
安陵容起身准备用晚膳。
这是她与甄嬛商量好的,现在虽然不能直面对上华妃,哪怕皇上知道有华妃的手笔在里面,也不能明着发落她,只能旁敲侧击地打击她一下。
黄规全在内务府待了许多年,仗着自己是华妃远亲,没少作威作福。安陵容和甄嬛借着他挑起事端,不仅是提醒皇上昨晚的事情和华妃有关,也顺势剪掉了华妃的一条臂膀。
次日晨省时,华妃果然说起此事:“皇后娘娘,臣妾早起恍惚听得一句,说黄规全坏了事,昨晚便被打发到慎刑司服役去了?”
“可不是吗,打点一些小事都不上心。昨晚皇上去惠贵人那边,刚进门就看见惠贵人用的晚膳不成体统,便生了气打发了出去。”皇后看了一眼华妃,缓缓说道。
听到皇上昨晚去了闲月阁,华妃心里顿时有些不痛快,咬牙故作轻松:“臣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过些日子让他回来吧。”
皇后却立刻正色说道:“宫中之事从无小事,今日能在一饮一食上不在意,他日便能事事皆疏忽大意,再便是要蹬鼻子上脸凌辱主子了。”皇后意有所指地看着华妃说道,“更何况,昨晚皇上召黄规全来回话,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好歹,皇上才亲自发落了他。华妃轻描淡写一句‘过些日子让他回来’,可是存了抗旨不遵的心思?”
华妃张口欲言,皇后却又紧接着说道:“本宫知道黄规全是你的远亲,这件事你更要好好做个样子。”皇后略微一笑,故意说道,“妹妹你心善,不觉得是个大事,可在外人眼里头,他黄规全是仗着妹妹你作威作福,到头来伤了妹妹你的面子不说,还叫皇上想来生气而疏远妹妹,却是不值了。”
华妃想了想,笑着回道:“臣妾只是觉得黄规全打理内务府惯了,临时又换不上别人,随口说一句便是,没其他意思。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意,臣妾自然没有反对的意见。”
“内务府不可无人主事,本宫已经提调了副总管姜忠敏为主管了。”皇后宣布道,“妹妹你尽可以安心了。”
“到底是皇后,做事就是雷厉风行。”华妃皮笑肉不笑地奉承。
说完这事儿,齐妃又说起昨晚皇上翻的是华妃的牌子,临了却去了闲月阁的事情来,好一顿嘲讽。
“皇上一时心性也是有的。”皇后笑着说道,“那日皇上不就是一时兴起才去了的容贵人那儿吗?幸好是去了,不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齐妃没听出皇后的意思,但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出来了。
安陵容敛眉掩去眼底的情绪,甄嬛淡淡地抬起茶盏喝了一口,华妃面色僵硬地将手里的扇子丢到了一边,曹贵人拈起手帕掩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就连欣常在也发现了异常,闭嘴默不作声。
唯有齐妃,好似好不容易抓住了华妃的尾巴一般,喋喋不休:“若是昨晚华妃留皇上在清凉殿,没去闲月阁,皇上也就不会看见惠贵人用的那些吃食,想来黄规全也不会这么倒霉了。”她轻摇着扇子,一脸得意地笑着。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跪安吧。”皇后打住话头,让众人都退下了。
入了偏殿,皇后招来绘春,把方才殿里众人的反应都说了一遍。
“莞贵人和容贵人果然心思沉稳,尤其是容贵人,涉及自身,又是那样的事情,竟然一点情绪都不显,可见城府之深。”剪秋缓缓说道,“但好在,她对娘娘极为敬重。”
皇后想起安陵容早前那一番关于“正妻”和“妾室”的言论,微微扬起笑容:“如今宫里多半都是本宫的人,华妃倚仗的不过一个年羹尧,待到时机一到,本宫处置她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说到年羹尧,剪秋又是忧心忡忡:“娘娘,年大将军近来可是威望极高呢,听闻西北那边对年大将军极为奉承,皇上也颇为重视他,还赏赐了他黄马褂。”
听到这里,皇后又是脸色一沉,笑容一寸寸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