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甄玉隐立即反驳,眼中是一片痴妄,“长姐,若你是罪臣之女,难道就不会争一争命吗?难道你就甘心一直为奴为婢吗?”不等甄嬛回答,她又接着说道,“你自然会争,也自然会不甘心,你甄嬛向来都只要最好的。”
甄嬛脸色不大好看,甄玉隐这话说得极其不吉利。
安陵容这会儿也听明白了甄玉隐的身份,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甄家义女,而是实打实的甄家女儿,只是这个秘密如今被她知道了。安陵容看向甄嬛的侧脸,心头疑惑。就这般信任她吗?
“我只问你,木薯粉一事,你是不是受了华妃的指使?”甄嬛闭了闭眼,而后看向甄玉隐脸上的疤,“她那般对你,你难道还信她吗?又或是,你是逼不得已?”
豆蔻得了安陵容指示,上前一步扣住了甄玉隐的命脉,不过瞬息的功夫她就变了脸色:“你服用了牵机药?”
甄嬛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那是什么?”
甄玉隐一把挣脱开豆蔻的钳制,冷着脸说:“没什么。”
豆蔻却不管她,径自回复道:“此药产自青海,极为阴毒,服用后有如千根弦拉扯全身,痛不欲生,无药可解,唯有同产地的一味草药可以暂缓症状,半月一服,但也最多可保其一年寿命,越往后,形容越是枯槁,死的时候全身上下只剩皮包骨,形同鬼魅。”
一番话说完,甄玉隐面色惨白,脚软瘫坐在了地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甄嬛和安陵容俱是震惊不已,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惊恐。
“当真无药可解吗?”安陵容着重问了一句。
豆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甄玉隐忽的痴痴笑出声来,复又化作哭声,一声接一声,哭得极为凄惨。甄嬛一时动容,俯身抱住了她,心头也是一片酸涩,她这才发现,甄玉隐瘦了许多,宫装穿上她身上一片空荡,随手一摸就能摸到骨头。
哭了一场,甄玉隐情绪平复了许多。
安陵容一声轻叹,问豆蔻道:“你可会调制缓解症状的药?”见豆蔻点头,又说道,“你这几日调好药就送过来,另外再配些养荣丸来,碧答应的身子你帮着慢慢调理。如此,便可不用再求着华妃了。”安陵容看向甄嬛和甄玉隐,将两人扶起来。
甄嬛谢过安陵容,甄玉隐却是神色复杂地对着安陵容一礼:“多谢容小主。”
安陵容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怎的心头微微一跳,可甄玉隐却在这时带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有容小主陪着长姐,我便放心了。”
“以后也有你陪我。”甄嬛说道,“等回了宫,你就搬到碎玉轩来住,西配殿还空着,我让人整理出来,就别去启祥宫住了。”
甄玉隐乖巧地点头答应。
安陵容却是心里有些不安,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一直到中元节的前一天。
这日一早,小夏子就来给安陵容传消息:“木薯粉一事已有了决断。今早御膳房来禀报,掌管糕点的唐守江出首认罪,说是自己疏忽导致两种粉料弄错,皇上已经下旨仗杀。”末了,又说了一句,“这两日,年大将军的折子陆陆续续地送进宫来,比前些时候多了好些。”
安陵容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莳萝亲自送了小夏子出去,回来后见安陵容若有所思,便说道:“奴婢觉着,这事情连得也太巧了些。宫里华妃娘娘刚闹出点事情,宫外年大将军的折子赶着就送到了御前,这中间没点联系,奴婢才不信。”
“连你都知道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安陵容笑笑,起身走向小厨房,“我给皇上做些点心,午后送些过去,现下都有什么食材?”莳萝说了一堆,她了然地点点头,“就做栗子糕吧,再来一碗八宝甜酪。”
“小主手艺好,皇上每次都进得香。”莳萝扶着安陵容说道。
当晚又是华妃侍寝,安陵容正在闲月阁和沈眉庄闲话家常,听到这个消息,均是无奈苦笑。
“听闻西北战事一切顺遂,想来年羹尧不久也要班师回朝了,真是好大的威风。”沈眉庄身子已经好全了,但为了做足样子,还是整日地坐在床上,这会儿也没梳妆,素面朝天也遮不住她的秀丽,“只是苦了你和嬛儿,前几日木薯粉一事我也有所耳闻,她也真是狠得下心肠,温宜才不过刚满一岁。”
“是啊,可即便是如此,曹贵人也没想着离开华妃。”安陵容说起这个仍然觉得遗憾,“年家在前朝不倒,华妃在这后宫就不会倒,这一点曹贵人看得倒是很清楚。”
沈眉庄也是点点头:“年羹尧与华妃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纵使她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待她也并非全然真心,荣宠,也不过如是。”她露出一抹怅然,“容儿,这些日子你总来瞧我,也劝我,但我对皇上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眉姐姐,在这宫里若是没有恩宠,度日艰难哪。”安陵容苦口劝她。
“你放心,我不会作践自己的。”沈眉庄舒展眉眼,伸手拉住她,缓缓说道,“为着我这次小产,皇上对我还是有所怜惜的,那群奴才也不敢太看轻我,往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容儿,年羹尧得势,华妃必定会有所复起,这些时日你让她接二连三地受挫,万一被她察觉到,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安陵容点头:“我知道。”
正说到一半,豆蔻忽然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对安陵容说:“小主不好了,碧答应溺毙在荷花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