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后，方明抬起袖子胡乱擦净嘴角，悠悠往土墙上一靠，很是满足。

他瞥了齐槐一眼，总觉得这小子和前几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齐槐也在暗中打量他，两人先前有过些许交流，互相知晓一些信息。

记忆里，方明的身份并不一般，他不是俗世凡国中生活的普通凡人，而是应天教仙师的奴仆，已经当了五年之久。

他平日素以这一层特殊之处而自豪，言谈举止间总会不经意透露出一丝优越感，隐隐有些疏离。

许是走到现在这一步，一同进入琅嬛天的普通人只剩下了他们俩，方明这才热切了些，开始主动与齐槐攀谈。

齐槐乐得如此，他已经下定决心寻觅时机逃脱应天教的掌控，本就想先打探些消息，尤其是关于修行上的事情。

修行一道，玄之又玄，空有顶尖功法还远远不够，需要了解前路，避免禁忌。

于是，在齐槐的刻意引导下，话题一步步走入了他想要的轨道。

“这事你可就问对人咯，否则像你们这些生活在俗世的凡人，若没有机缘、气运，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窥伺仙路。

但我不同，我随侍在仙家洞府整整五年，虽然至今都没有资格真正去修行，可在耳濡目染下，身上已经沾染几分仙气，知晓诸多隐秘。”

方明神色得意，不等齐槐开口询问，他便自顾自继续显摆道：

“锻体、铭纹、燃火、采药、渡劫，此乃修行五大境界，每一境界都各有玄妙，我刚进入应天教那一年，有幸见过渡劫境的大仙师，凌空踏九霄，挥手斩天雷，真是好生潇洒，人间得意。”

说到此处，他眼中满是敬畏之色，当年虽然只是隔着数百里远远的瞧了一眼，但那一幕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底，不可磨灭。

齐槐依旧神色平静，他正在辨别这些话的真假，哪几句是有用的，哪几句又是吹嘘的，需要细细斟酌。

不过，关于境界的阐述，应该是真的无疑，这些普通人很难编的出来。

“锻体、铭纹……我现在初入修行，应是处于锻体这个阶段。”

齐槐暗暗点头，顺着方明的话头，不动声色的问道：“方大哥果然见多识广，竟连渡劫境的大仙师都见过，足以称得上一句人中龙凤，想必以方大哥的眼界，定然还见过其他境界的仙师，知晓个中修行玄妙。”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虚长了些年岁，有些沧桑阅历罢了。”方明微微眯起眼，嘴角不自觉翘起，显然很是受用。

“其他几境的仙师我的确见过数位，修行玄妙却是不可与外人言说，但老弟你此次在琅嬛天内为仙师立下大功，日后说不得你我能一同共事，老哥我便提前给你开开眼界，省的伺候仙师时出了差池。”

“如此便多谢方大哥了，小弟日后若能得进仙门，全得仰仗大哥今日之语。”齐槐随口扯皮道。

见状，方明嘴角微笑更浓三分，他往齐槐身边凑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一家人莫要说两家话，这修行大道，讲究可是颇多，单说这锻体境，我便知道其中还分为九转，个中详情不便多言，总之是和草药、骨血有关。”

“草药、骨血？”齐槐神色疑惑。

方明点头继续道：“没错，我在教内随侍仙师时，曾看到仙师在自家洞府内开辟出坑洞，往其中添加了一些不凡的灵草、神药，还有磨碎的仙骨、真血，散发出耀目光辉。

随后，仙师除尽自身衣物，脱光跳入其中，吸收精粹，淬炼体魄，动静大的惊人。

洞府上空时而有云气蒸腾，时而又会回荡仙师的痛苦低吼，但等到仙师最终从坑洞内走出时，血肉如玉，气血如虹，竟像是蜕变了一般……”

神药，仙骨……

齐槐眼中惊疑不定，在刚听到的时候，他被这些名号唬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一定是假的。

方明不过是一介凡人，且毫无修行资质，沦落到成为应天教的血奴，他哪里能认得出何为神药，何为仙骨？

更遑论说，如果那位修行者真的用神药、仙骨、真血淬炼体魄，还会找一个凡人做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