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陈无疾坐在一个土堆上面,思考着父亲的问题。
良久之后,他嗅着空气中依然存在的血腥味道,回到道:“父亲是在教授无疾仁爱之道,不可随意用兵。”
“没错。”陈恬轻轻拍了一下陈无疾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为父自小就是个孤儿。”
陈恬开始轻声讲起自己的往事。
“还好是皇帝陛下收留了我,给我饭吃,给我衣穿,才没让我饿死、冻死在街头。”
陈无疾闭上了眼,这时父亲第一次讲述往事,所以他听得格外认真。至于父亲口中的那位皇帝陛下,自然不是当今圣上,而是驾崩许久的前魏太祖。
“陛下待我极好,教我识字,教我武功,更教我明理。”陈恬慢慢说着,陈无疾的思绪也跟着父亲的轻柔话语,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
“后来陛下继承了王位,成为众多诸侯中的一个,为父也成为了他手下的一名将领。”陈恬继续说道,脸上满是对当年的追忆神色。
“陛下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脑中的东西与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同,他告诉我百姓比君主还要重要,他告诉我其实百姓才是官员们的衣食父母。”
“后来呢?”陈无疾适时问道。
“后来。”陈恬脸上又添一份笑意,“后来,我随陛下横扫天下,统一中原,陛下也坐上了皇位。陛下曾经和为父说过,他之所以要带兵出征,根本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以战止战,是为了解民倒悬,是为了救民于战乱。这席话,如果是别的人说,为父肯定不屑一顾,认为他虚伪异常。但陛下说,为父相信。”
皎洁的月光之下,陈无疾注意到父亲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可以用神圣来形容的表情。
“再后来,陛下说,山北之地乃中原故土,理应收复。于是,为父就趁胡人内乱之际挥兵北上,一举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谈起往昔峥嵘岁月,陈恬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激动。
“为父本想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战争,打完了也就算了。但谁料想,陛下下旨,山北光复,人心必然不稳,胡人也不忿战败,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卷土重来。于是,陛下封为父为山北侯,镇守山北。”
说到这里,陈恬的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分落寞的味道。
“为父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驻守就驻守了二三十年。为父是秦人,总想着有一天能重归故里,再吃一碗回火面,但现在看是不可能了。”
陈无疾长叹一声,知道这是父亲的心结所在,刚刚想要出言安慰,便又被父亲的言谈打断。
“我成为山北侯之后,娶了一个妻子,也就是你姐姐的生身母亲。她很漂亮,比你姐姐还要漂亮,她也很贤惠,比你母亲还贤惠。然而,我们成亲数载,却一直没有个一男半女。”回想起逝去的妻子,陈恬脸上总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她劝我纳妾,她劝我娶偏房,她甚至劝我休了她,重新再娶一个,但我都拒绝了。”
“您一定很爱她。”陈无疾笃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