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疾错了,大错特错,第二日的雍州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精彩,反而十分平静。一位客栈老板娘的被抓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兴趣,毕竟陈侯爷一向御下极严,冤假错案什么的也不常发生。至少不会发生捕快们为了限期破案,而乱抓替罪羊的惊悚故事。
陈无疾明显高估了百姓的好奇心,低估了百姓的健忘程度,一年多前自己的遇刺余波并没有延续到今天。街头巷尾的那些长舌妇们口中的话题仍然是张家长李家短,光棍汉给俏寡妇挑水的俗套故事。
陈无疾也没把自己不算错误的错误放在心上,虽然受姐姐的影响,这一世的陈无疾不是特别在乎别人的议论言语,但从长舌妇的口中脱身还是一个十分美好的事情。
想到这儿,陈无疾笑了。
然而,他笑得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至少在跪在他面前的孙三娘眼中,陈无疾的笑无异于死亡的前奏。
此时的孙三娘正在暗自叫苦,一年多前,她接到了刺杀陈无疾的买卖。她也知道陈无疾身份不一般,但那位客人的开价实在太高,让她不容拒绝。她自认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谁料一出手,自己的情夫就丧了命。对于死去的情夫,她倒是不怎么在乎,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有的是,情夫嘛,再找一个就是了。她唯一在乎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她足足在外面躲了一年多,才敢回到雍州。谁料刚刚回到雍州,一天还没到黑,就落得个被抓的凄惨下场。
孙三娘,陈无疾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心中却不知怎么地想到了做人肉包子的孙二娘。
孙三娘啊,孙三娘啊,你空有二娘的能力,敢干这刀尖上舔血的勾当,怎么就不没有孙二娘的胆识呢?
陈无疾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了。要是这孙三娘有了她二姐的胆识,他在这里还审个什么劲?
一念至此,陈无疾把手中的惊堂木猛地一拍,大声喝道:“孙三娘!”
孙三娘猛然一惊,身体抖做一团,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犯妇在。”
看着桌子旁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少爷,侯府护卫们眼带笑意,却无人敢笑出声。
这其实也是陈无疾的计划之一,昨天玩了一手敲山震虎,今天干脆就玩一手引蛇出洞。既然他怀疑家中护卫出了问题,那就索性让这些护卫看个够。
所以才会发生陈无疾大判官侯府后宅审问犯人的闹剧。
一向公私分明的陈恬也难得放纵一把,允许了儿子的胡闹,毕竟没有什么比儿子的性命更重要。
“孙三娘,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刺杀我啊?”陈无疾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像个京剧演员唱个不停。
那条狐狸究竟是谁,陈无疾从父亲那里知晓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好将其如何如何。其实,就算今天孙三娘供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大用处,毕竟那个人威高权重,完全可以说孙三娘是在挑拨离间,信口开河。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陈无疾只想引蛇出洞。
“回大人的话,犯妇不知啊!”孙三娘的身体抖如筛糠,声音也随之颤抖。
“不知,好你个不知!”陈无疾手中的惊堂木又是一拍,发出一声巨响。不知情的人看上去,还以为是哪个搜刮民脂民膏的青天大老爷在恐吓无辜的乡妇呢。
孙三娘的身体一个激灵,口中仍然重复着:“犯妇不知,犯妇不知。”
陈无疾苦笑,心说,得,这个孙三娘真是个硬骨头,这下审问又回到原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