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修文在祖宗和父亲的牌位面前已经跪了一天一夜。
他没有韩休那逆天改命一般的无上天资,也没有一郡的资源供他偷学武功。
他只是一个寻常书生,虽然平常时有锻炼,但还是有些坚持不住,逐渐开始意识模糊,摇摇欲坠。
崔妍希看得心痛,忍不住向黄母求情:
“伯母,文哥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我怕他坚持不下去。”
黄母叹了口气,儿子脸色苍白,精神恍惚,全凭着意志一直在坚持。
那张酷似丈夫的面庞如梦似幻,还有这牛脾气,真实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想起丈夫临死前,一脸郑重地交给她的那本秘籍,让她悉心教导儿子,重现东海玉蟾岛的威名!
可是玉蟾岛的覆灭历历在目,她并不想儿子担负起那沉重的命运!
如果可能她,希望儿子当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但她内心深处也明白,身为东海玉蟾岛的传人,他们迟早会再次卷入江湖,那玉蟾吸真功便是他们最后的保障。
她只希望在这之前,黄修文能受圣人学说熏陶,修身养性,培养出处变不惊,包容万物的胸襟。
可现在他居然瞒着自己,一个人冲到了河洛帮的地盘闹事,差一点就会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他是在逼自己妥协,逼自己将家传的武功给他!
可这那自身性命为赌注的心思让她怎么敢轻易便将秘籍交给儿子。
东海玉蟾岛便是因为那玉蟾吸真功成为众矢之的,被多派围攻剿灭。
若非足够谨小慎微,让黄修文练了此功反而是害了他。
想到这里,她强压下怜惜和心痛,冷声道:“他愿跪便跪好了。我从未强迫过他。”
说罢,便拂袖而去。
她声音颇大,一字不落地传入黄修文耳里。
黄修文性子本来就强,闻言一阵气苦,本来要坚持不住了,此时反而来了精神,双脚不麻了,腰杆不酸了,整个人挺得笔直,势要跟自家娘亲斗到底的样子。
崔妍希不知这母子俩在怄什么气,她劝不动黄母,只得走到黄修文身边,蹲下身子,与黄修文视线平齐。
“文哥,伯母性子刚烈,你越是与她硬着来,恐怕最后你越是无法如愿。”
黄修文叹了口气,柔声道:“妍希,你不明白的。我明明可以很好地保护你,我明明可以让你不受任何伤害的!
我本可以是人上人,但为什么我只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
我就连想保护最重要的人都做不到啊!
为什么我们的生存,我们的安全都要仰仗别人的脸色!
我现在一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自己无能!”
崔妍希坚定地牵起黄修文的双手,认真地说:
“文哥,其实那天被爹爹卖到那种地方,我已经心存死志。如果不是你为我奋不顾身,我早已自行了断。我活的这十多年,从未被爹娘重视,他们生养我,只是为了将我卖上一个好价钱。便是没有爹爹欠债的风波,我迟早也会被卖走。
如今能逃离那魔窟,我便立志为奴为婢。你便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光,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黄修文心里感动,紧紧地握住崔妍希的双手:“妍希,不要再说为奴为婢的话,我这一生早已认准你了。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是我的唯一。”
崔妍希甜蜜地一笑:“即是这样,你更应该保重身体。我支持你的想法,但你自己不能先累倒啊。我为你热一碗粥,好吗?”
黄修文点头:“好,妍希,我听你的。”
不远处,黄母心思复杂。
再锋利的刀,始终能被刀鞘包容啊。
自己那个倔强的儿子,谁都不听,却偏偏能听进这小女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