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嫂子带着一小瓶酒回来之后,夏仲春将手里的碗交给她,瓮声瓮气地吩咐:“赶紧将剩下的孩子都喂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陈嫂子小声嘟囔一声,还是接过了碗。
“你少说两句吧!”陈大夫训斥一声,“既然领了粮米,就应该尽到责任。不想喂就辞了这差事。”作为育婴堂的奶妈,每个月可以领十升米和四百文钱。
“可别提粮米的事儿了。”陈嫂子一肚子苦水,“之前说好的十升米和四百文钱,现在每个月只能领到米,好几个月见不着钱了。张妹子昨天跟我说她不打算再来了,要不是看着这些娃娃可怜,我也早走了。”
“唉”陈大夫叹息一声,摇摇头用酒给女婴擦着身子。
“你们的工钱不是官府发的吗?难道官府会拖欠你们的工钱?”夏仲春不解。
“你不了解这里边的事。”陈嫂子给婴儿喂了一口米汤,说:“育婴堂虽说是官府建的,但是钱大部分是城中的乡绅富商捐赠的,现在官府不重视,乡绅们也不肯出钱了,钱不够什么事都做不了。”
几个人忙活一通,总算将所有孩子都安顿好了。夏仲春亲自将陈大夫送到大门口,谢道:“今天多亏了你,这是您的诊金。”说着递过去一两银子。
“用不着这么多,给个几文钱就是了。”陈大夫推辞不接。
“您拿着吧,我还想请您给其他孩子们都看一看呢。”夏仲春将银子放在陈大夫手里,“您明天有时间吗?”
“有。”陈大夫接过银子,说:“那银子先在我这里预存着,到时候我给你一个账目。”
“好。”夏仲春笑眯眯地应下。
“那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巳时我过来给孩子们做检查。”陈大夫又叹息一声:“其实都是饿得,要是能让孩子们吃好吃饱,就没多大的事儿。姑娘,你有善心是好的,可若你只是一时发善心,或者想博一个好名声,我劝你还是另辟蹊径吧,这里一旦沾了手,就别想甩开了,别说那些家贫的奶妈们了,就是育婴堂的董事、监理都跑的不见踪影。”
“多谢您。”夏仲春微笑:“我会负责到底的。”
十几岁的姑娘,亭亭玉立,眼神坚毅,根本不将未来的困难放在眼里。
“你心里有数就好。”陈大夫将银子递还回去,“今天没用药就不收钱了,等以后若是用着药了你再给不迟。你别推辞,这银子留着给孩子们买些鸡蛋米面吃吧,三个月以下的孩子尽量喂奶水,三个月以上的孩子可以喂米粉,别喂米油吃了不顶饿。”
“米粉怎么做?要不我找几只山羊过来,给孩子们喂羊奶?”
“若是有条件就弄一只过来,但孩子多一只山羊的奶恐怕不够吃,稍微大一点儿的孩子还是吃米粉好。”陈大夫细细将米粉的做法说了一遍,见她年纪稚嫩不一定养过孩子,又给她讲了许多育儿经。夏仲春专心致志地听着,恨不得拿笔墨记下来。
“你有不懂的可以问问陈嫂子,她生养了两个孩子,很有经验你别怨她,她家里有孩子要养,丈夫又不争气,全家人都指望着她,她脾气不好,心肠却不坏。”
“我不会跟她计较的。”有一种人刀子嘴豆腐心,陈嫂子就是这种人,她可能会粗心大意、或迁怒孩子,心肠却是好的,不然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