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联合了几家同样不愿意种植大烟的富农,想要联合给都察院上文书,以表昌乐之苦!”
“只是这份文书,都没等离开昌乐县,就被富察给扣住了。”
“以你爹为首的这帮富农,也彻底,和富察这位满官,结了仇!”
“此后的事,就落得了俗套。”
沈默的手,从自己的太阳穴放下。
他已经不需要再从脑子里,择取零散的记忆。
他望着张绯云,眼神少见的有些悲悯。
“先是你家的农田,原本好好的青苗,忽然遭了野火。”
“你爹和几个叔父,一个春天的辛苦,一夜之间付之东流。”
“但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没多久,你爹,去城里买一家子的粮食,回家途中,由遇到一伙泼皮,粮食被抢不说,还断了一条腿!”
“你爹自知,应是之前联合上表的事,已被富察知晓,所以连夜把你和你的几位姊妹弟弟,送到旁乡避祸。他自己则守着祖宅田地,不肯逃难。说要为他父亲,你祖父,争一个天地公道!”
“而不久之后,祸事果然降临!”
“富察不知如何,查到了你祖父的消息,他以莫须有的罪名,说你祖父,当年抗击洋人时,和洋人勾结,表为清将,实为汉贼!卖国求荣……一家老小,皆是……汉奸!”
“要以此,抄了你家!收了你家中祖宅良田。”
而就在这时。
破损的断头神像下。
原本只是神色扭曲的张绯云,忽然暴怒。
他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断臂处,原本好不容易,包扎好的部位,此刻,竟然又渗出血来。
“我家不是汉奸!!!”
“我祖父英勇抗敌,差点死在海疆!”
“是那群满官卖国!”
“那群满官,那群旗人,打仗了让征夫,汉旗先上!打了败仗,就说大清将士浴血奋战击退英夷,然而汉奸军队战力凶悍,让清军腹背受敌。”
“他们说军务部,全是汉奸,已经无法办理军务!英夷舰队深入海口,当然全赖汉奸接引!”
“但是当年,英夷的大铁船开来的时候,明明是那些八旗的满官,带头先跑的!!”
张绯云此刻,睚眦剧烈!
不知是否嘶吼的过于用力。
口腔里,竟然带起血沫。
但他的表情凄迷,仍旧嘶吼。
“还有富察!”
“他在昌乐,已经赚得流油,却依旧不肯放过我们!”
“他不肯放过我们家。”
“你知道他富到啥程度吗?”
“你知道吗?”
“他们家从南方买绸缎呀,你知道他买绸缎干嘛吗?”
“用来擦屁股!”
“他拉完了,嫌纸硬,拿绸缎来擦。”
“他用来擦屁股的绸缎,你知道足够换昌乐一代的农户,多久的口粮吗?”
“爹!你曾说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