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妹妹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到了冬天，没准还会碰到野狗，我自己一个人活着都吃力，更别说，抚养两个孩子。”

“可是我更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那商人眼神并不清明！”

“所以我拒绝了那个商人，弟弟妹妹年纪尚有，我是他们的长兄，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把他们抚养成人……”

“但我还是太过天真……就在我拒绝那富商的当晚，一伙人闯进了我家，掳走了我弟妹，我疯了一样的想要把我弟妹抢回来。”

“但是没有用，全都没有用。”

“我只能听见，我阿妹，撕心裂肺的哭嚎，她说，不要打我哥哥。”

“她说……哥哥你疼不疼啊！哥哥你疼就撒手啊……她一遍遍的喊，而我这个废物，在吃痛之下，竟然真的松开了她的手，我去追，却怎么追，都再也抓不到她了。”

“第二天，我才从家门口醒来，一路北上，想要找我弟弟妹妹的下落，一路到了南李镇，才隐约打听到，京城那边，一位姓李的大太监，庆寿。那大太监，喜好特殊，最喜孪生龙凤！我弟弟妹妹……估摸着，就是被送去了京城，但估摸着，我弟弟妹妹……也难活了！”

“难活啦！！！”

破碎的神像下。

断了一条手臂的少年郎，从原本箕坐的姿势，变成了跪在地上，他的额头贴着地面，仅剩的一只手，抱着头。

哭得哀怨。

哭声里，是说不尽的悲苦。

沈默半垂着头，神色复杂。

他接收到的零碎的记忆，关于张绯云的身世，也只有个大概。

知晓他被那个叫乌尔汗富察的满官，害得家破人亡。

但具体的细节，也是今日，在张绯云的崩溃之下，沈默才完全得知。

他叹了一口气。

走到张绯云身边。

在那断头的神像下，单膝跪地。

一只手，按在匍匐在地的张绯云的肩膀上。

而不止是不是因为张绯云身上伤口，散出的血腥味儿。

沈默再次被刺激，嗓子一紧，眼瞳，此刻泛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但他强行压制住自己心里升腾的野兽一般进食的欲望。

“我可以帮你的！张绯云。”

“你刚刚也看到了，我现在是怪物。”

“让我来帮你吧，张绯云。”

“你应该也看清了吧，在这个世道，什么公道，都是假的！天日昭昭，都是狗屁。”

“求仙拜佛，全都没用！”

“但是我真的会帮你，所以，你为什么不试着，来供奉我呢！”

沈默的声音，因为压制进食的欲望，所以变得有些嘶哑。

在这一刻，如同魑魅在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