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镇子开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真实的大明乱世,惨烈的宛若人间炼狱。
路上已经没有随处可见的尸身了。
他们看到地面上的骨架,破碎衣衫上褐色的血迹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味,然而尸体上,只剩下一丝暗红色的血肉痕迹,被野兽啃食的差不多了,在风穿过的时候,留下混着衣衫汗臭的空洞声响。
马蹄声没有停留,阎长夜带着几人风尘中赶到。
这里果然出现了不少流民,大概都是周围信阳镇,浮水镇等的百姓,从这里传过去,逃亡济南府和南直隶的。
骑着高头大马,衣衫整洁干净,骨肉均匀壮硕的阎长夜等人,无疑在这些饥寒交迫,连骨头都被冷风吹的发疼的流民中格外显眼。
木鼓和蓝隐治看着眼前数百流民,高声呼喊。
“我家大人招募家兵,有家人优先,身体健全优先!”
流民们抬眼,但没人说话,他们不相信。
直到蓝隐治扔出了几个野菜窝窝头,这些流民眼睛都红了,疯狂的争夺着。
没抢到的流民,饿狼一样发绿的眼睛看向了阎长夜,蠢蠢欲动。
这一刻,已经有人扑上来了。
木鼓毫不犹豫,抬起弓弩。
粗糙的箭矢深陷地面,不断颤动。
一众流民毛骨悚然,干涩的喉头疯狂滚动,冒出冷汗。
他们不敢抢了,为了活命,开始跟着阎长夜。
这次张岱挑选的很好,骨骼宽大,拖家带口,大概五十人,看上去还不错。
寒风中衣不蔽体,露出根根肋骨,光着脚冻疮流脓。
这些流民迷茫的跟在马后,一路行走。
一个多时辰后,阎长夜带着流民抵达了阎家大院外。
有少年身躯在发抖,难以置信的抽动着鼻子。
他似乎闻到了肉汤的味道。
其他流民显然也闻到了,激动的死死盯着大门。
大门推开,大哥阎之孺,二哥阎之墨带着三十名操练完毕的家兵休息。
面对这些流民,训练之后的家兵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本分,立刻恢复状态,提起训练用的长棍,开始维护秩序。
井然有序的步伐,俨然已经有了护卫的影子。
阎长夜点头开口:“都去休息吧。”
“准备吃饭。”
旋即吩咐三哥阎之诫和张岱等人安排流民先简单吃饭,之后中午再正式吃饭。
尽管只是一人一碗热汤,仍是让这些流民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捧着碗,甚至有人泣不成声。
三十名家兵吃完饭后,看着这些新来的流民青壮,有些紧张。
尤其是陈花狗,强烈的紧迫感让他咬牙开口。
“我们得努力了,现在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看得出,这些也将会和他们一样,成为阎家的家兵,这一刻,第一批家兵纷纷点头。
流民们捧着碗,就那样或坐或站在阎家大院内。
阎长夜远远看着,闻到空气中常年污垢难闻的酸臭和脓水的味道,也不介意,安排张岱出面,按照之前的表格开始登记造册,划分土地。
下午,吃饱喝足的流民,已经开始接受简单的操练,站姿列阵。
按照阎长夜的想法,这些流民身躯孱弱,常年营养不良,不能直接操练,需要吃两顿饭缓解一下。
另外,阎长夜还准备了杀虫药物,让这些人浸泡,之前第一批家兵已经泡过了。
这个时代,卫生问题极为重要。
于是上午,这批流民开始浸泡在河水中。
男女老少都在浸泡,也无所谓男女大防,若不是阎家,不知多少人又会死,乱世中,他们都几乎不能算人了。
浸泡之后,这批流民开始休息,等待中午吃饭。
看着这一幕,张岱有些叹息,拿着纸笔挨个询问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