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鸡汤的林晨缓缓坐起,力气恢复一些,但还是浑身难受,两眼无神,双腿打颤,双臂无力。
十六岁,原本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可看看这副身板儿,就是个病怏子,在前世,林晨连续加班一个月后也没这种无力感。
也是,林晨在这种地方待了十几年,想想看,你要是在太平间里住上十几年会是什么样?
“徒儿,来,吃饭!”
宋大从外屋端来饭菜,还别说,伙食不错,红烧肉加白米饭,毕竟是官差,比普通百姓强多了。
林晨也是真饿了,伸手接过饭菜,刚要吃,一个黑影窜进屋来。
是只老猴,浑身上下毛都秃了,蹲在桌上,扎耳挠腮,看着林晨手里的饭,不时的用爪子比划着吃饭的动作。
“滚蛋!”
宋大一巴掌拍在老猴身上,老猴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落在地上,对着宋大龇牙咧嘴。
“老六!”
林晨叫了一声,招了招手,老猴蹭的一下跳上肩膀,一边瞄着宋大,一边在林晨头上划拉,抓了两个虱子塞进自己口中。
这猴子叫“老六”,勉强算是刑天司的员工。
“老六”不是宠物,这年头普通人没有养宠物的思维,更没那闲钱,人都养不活,还养宠物,活的不耐烦了。
普通人养动物都有用途,养狗是为了看家,养猫是为了捉鼠,养猴是为了耍猴……。
刑天司不耍猴,这“老六”是用来练刀的。
砍头可不是个糙活儿,里面讲究多了。
想来个痛快,得了,一刀归西。
想来个曲折,得嘞,十刀下去才是开局,后面还有高朝与结尾呢。
总之,真正的刑人需要做到收放自如,一刀毙命是基本功,十刀不死才叫有水平。
要想掌握更高技巧就得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话对刑人一样有用。
怎么练呢?总不能没事砍人玩吧,于是就找来猴子练习,毕竟这畜牲跟人很像,属于工具猴。
没事研究研究猴子的脖子构造,实在不行就砍上几刀,反正大景朝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死了还能吃一顿猴子肉。
眼前这老猴就是幸存者,至于为啥叫老六,因为前面五个都被砍了。
“老六”今年一十一岁,正所谓人老奸,猴老滑,这家伙逃过五刀,早就猴精猴精,每天跟在林晨后面溜须拍马,有事没事还耍耍自己,生怕猴头被砍。
陋室,刑人,老猴,林晨苦笑,只觉得人生凄惨悲凉。
吃了点饭,身体恢复了一些,把饭碗放下,“老六”蹲在旁边看着林晨。
随手将饭碗推到“老六”面前,老猴讨好般一龇牙,这笑容,比宋大还磕碜。
林晨站起身走向门口,推开门。
此时大雨如注,秋风卷着雨水打到林晨脸上,秋意浓浓。
眼前是个不大的小院,中间有根大槐树,树干足有水桶一般粗。
院里正厢两间房,正房是归宋大,厢房归林晨,还是个两室一院的独栋院落,这一点比林晨的前世好了很多,起码不用苦哈哈攒钱买房了。
林晨站在门口,雨水如织般落到院中,槐树叶被雨打的七零八落。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马蹄声停在门前。
宋大条件反射般跳起,不顾大雨,拉着林晨走到门外,一匹高头大马上稳坐一位武官,一身黑色甲胄,外披蓑笠。
“拜见大人!”宋大躬身施礼。
“宋大,明日午时三刻,菜市口外,接令。”
随即一个血红色令牌扔入宋大怀中。
“接令……大人,从今儿起,我徒弟林晨可接这令了!”
说这话时,宋大无比自豪。
“哦,你徒弟成了刑人?”对方瞥了林晨一眼,有些意外。
“没错,我这徒弟昨日刚成了刑人。”
“嗯,可喜可贺,不过他也得有你的本事,要是手艺不到家,你还得重新出山。”
“大人,我徒弟命格更硬,必定比我更好。”
“那就好,这银子你收着,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武官又甩出一锭银子,宋大接住,脸都乐开了花。
“谢谢大人,哪天请您吃酒。”
“吃酒就算了,我的命不硬,没这福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