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重新架起炭火,“皇上要夺兵权,我们看的出来,那些世侯们也得看的清楚,他们就一定乖乖待在那里不动,然后洗颈待戮?”
严世蕃大惊,“爹,您是说这些世侯会造反!”
“造反可能不会,但世候们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下台,这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七国之乱。世蕃,七国之乱第一个被杀的是谁?”
严世蕃也是自小熟读历史,立刻会意,“晁错。”
“汉初,七国造反举的便是清君侧的旗号,为了顾全大局,无论景帝如何看重晁错,他都注定一死。””
严嵩的眼睛猛然张开,“而夏言将是下一个晁错。”
‘铛!铛!铛!’
忽然,值房外面传来三声清脆的铜磬声,声音洪亮,犹如一鼎古钟。
严嵩起身,认真整理了一遍衣冠,
“走,咱们出去,迎接皇上出关。”
......
夏府,
书房,
师徒二人静静站立,许久没有说话。
夏言终于懂了朱载壡的来意,但他没有直接给予回应,而是指着书架上的一本古书说道:
“太子,可以帮老臣取一本书吗?”
朱载壡不明白夏言哪来的这份淡定,自己已经清楚给他分析了上疏的危害,他竟然好像完全不把它当回事。
可能一个孩子为大人分析利害,终归是让人觉得有些好笑吧。
“太傅请说,”
“书架第六层,左边第七本,《汉书·晁错传》,帮我取一下,够不上可以爬梯子。”
“够的上,”朱载壡最讨厌被人嘲笑身高了,过完年十四岁,他也偷偷量过身高,一米六出头,距离一米七不远,他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说不定明年就能超过一米七了。
朱载壡努力在不踮脚的情况下成功取下了书,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太傅,给。”
夏言没有接过书,而是问道:“太子怎么看晁错最后被景帝所杀?”
“嗯,有些可惜,他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
“但老臣觉得这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我不明白?”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太子刚才为老臣分析了那么多复套存在的问题,兵力不足、人力不足、军费也不足,那老臣敢问太子,太子能保证我大明今后的日子兵力会足、人力会足、军费会足吗?”
“这...”朱载壡一时哑语,大明朝的确从现在开始在走下下坡路了,这不是某个皇帝的问题,而是一种制度必然,即便中间会存在个把中兴曙光,但那也注定只能是昙花一现。
夏言看着朱载壡,悲戚一笑,“太子不能保证,老臣也不能保证,那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兵力不足但尚有,人力不足但尚有,军费不足但尚有,去收复河套呢?,我们这一代人做了总比留给下一代人去做要强,我们这一代人打了,累了、苦了,但下一代人就能享受太平。”
“晁错虽然被杀,但他以一己之躯奠定大汉煌煌四百年基业,所以老臣觉得,他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