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陆炳起身准备向朱载壡行礼。
“不要动,咱们把这盘棋下完,”嘉靖一把拉住准备起身的陆炳,“你是他老叔,他就是一个孩子,别管他。”
这时嘉靖抬头瞟了一眼候在旁边的朱载壡,说道:“坐你陆叔旁边,臭小子,观棋不语知道吧。”
在朱载壡的记忆里,他已经六七年没见过嘉靖了,对于自己这个父皇,朱载壡的记忆是模糊的,可能还没有乾清宫里盘着的那几条龙清晰。
初见父皇的脸,朱载壡有些愣神了,这是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瘦削的脸,可能是因为常年待在室内的原因,嘉靖的脸显得比普通人的白,是那种不太自然的白,所以便格外显得瘦。
但嘉靖那声臭小子又把朱载壡从那种陌生感中拉了出来,作为两个雄性动物,过分热烈的表达情感可能会让人感觉尴尬,而这种略略带着训斥的称呼,反而可以带来一种特殊的亲切。
陆炳冲着朱载壡无奈的笑了笑,挪了挪位置,从脚边拖出一张绣凳。
朱载壡挨着陆炳坐下,李芳挨着嘉靖站立,俱沉默观看两人对弈。
嘉靖显然对棋弈不甚擅长,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臭棋篓子,许多地方就连刚学棋几天的朱载壡都知道不能这么下,可嘉靖却还是那么下了。
“糟糕,没气了,万岁爷。”李芳拿着一个浮尘在旁边焦急的说道。
没气了,这话要是搁在旁人听到,准得吓的扑通一声跪在皇帝脚边,口称臣罪该万死。
但陆炳和李芳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全神贯注在棋盘之上。
嘉靖捏着手里的白子,不好气的白了李芳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懂吗?”
李芳嘿嘿的笑了笑,不在多言。
嘉靖继续捏着手里的棋子,愁眉不展,“咱刚才那步是手滑,悔一步,悔一步。”
陆炳和李芳同时开口,“落子无悔真君子。”
嘉靖尴尬的咳嗽一声,呵呵一笑,“咱说着玩的,继续下,继续下。”
好嘛,坐在一边看了许久的朱载壡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菜还瘾大。
四人又陷入一阵沉默,嘉靖捏着手里的白棋陷入沉思,正全神贯注间,嘉靖突然开口问道:
“老二,那只貔貅是你陆叔家的?”
“什么?”朱载壡一时愣神,看了看李芳,又看了看陆炳,终于是明白过来。
父皇早就知道一切了。
朱载壡的一番谋划自认巧具匠心,整件事从头到尾也没几个人知道,但他现在所面对的是谁,是号称古往今来,最爱耍心眼的嘉靖皇帝。
十五岁就敢和满朝的文武大臣对着干,最牛逼的是他还干赢了。
跟自己皇帝老子比起来,朱载壡还是太年轻了。
原来今天把他叫来是兴师问罪的,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帝王的雷霆之怒吗?朱载壡心里一阵惴惴。
“献祥瑞之事,都是儿臣一人所为,父皇要罚就罚儿臣一个,不甘其他人的事。”
朱载壡低头不敢看嘉靖,但等待他的却不是嘉靖的震怒,而是一声欢呼,
“哈哈,咱赢了!”
什么赢了?朱载壡大惑不解。
陆炳一脸无奈的看向朱载壡和李芳,就在刚才所有人惴惴不安猜测皇帝心思的时候,
嘉靖不着痕迹换了陆炳的棋。
这还怎么玩...